怎么,这么快。
李壮倒像是没看到院子里的惨状一样,旁若无人地牵着蒋欣芮走过去。
等到了院子里的桌边,蒋欣芮被两个“血人”吓了一跳,只见一个老头抱着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正哭得老泪纵横。
中年男人脖子被划了一刀,鲜血汩汩地流出来,把老头的外衣染成了深红色。而老头的手臂上也有伤,脸上横七竖八都是抓痕。
蒋欣芮眼皮直跳,下意识回头去看潘荣。她换了姿势倚在一边,脸上是有些解脱的笑。这个角度蒋欣芮终于看到潘荣身上的致命伤:她的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那刀子插得极深,裸露在外的部分只剩下一个刀柄,正有鲜血顺着刀柄不断滴下来,砸在潘荣的身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泉眼”。
院子里还活着的两个人都无暇顾及外来人,蒋欣芮不由自主地走到潘荣身边走了走,俯视着呼吸越来越轻浅的女人。
“我宁愿……拼死一搏……也绝不……”
她永远也说不完这句话了。
李壮见老大夫此刻无心他顾,只能从门外看热闹的人堆里指了两个人进来,看意思是让他们随便找个席子把潘荣裹上,丢到乱葬岗去埋了。
院子里阵仗大,因此院外不断有人围上来,又总有喜欢看热闹的出言解释:“她疯了,拿刀杀了大海,还想杀老周。一刀没中要害,就被老周攮死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成为潘荣一生的绝响。
蒋欣芮想起来她说,只要她拿到刀,就一定会反杀。
她说,她宁可九死一生,也不要一辈子被困在这样的山沟沟。
只是可惜,一语成谶。
她成功了一次,又紧接着,立刻失败了一次。只这一次,便把性命赔进去了。
蒋欣芮还记得在车上时,潘荣眉目含恨,但是神情却是笃定的。像是在污泥里掩埋的虎刺梅,花瓣都脏污了,却依旧朝上冒着头。
生当自由,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这自然是解脱。
蒋欣芮看着她的尸体被抬出院外,视线也跟着抬她的人走,直到拐个弯消失不见。
她很难不把视线回到自己身上,想想自己该如何解脱。
像潘荣一样吗?拼命一搏,然后慷慨赴死?
可如果这样,此生就真的再无机会逃离,也再见不到爸妈了。
蒋欣芮想,她受不了。她还想回到家乡,她还想给父母养老送终,还想回到学校完成学业,过她平稳安宁的潇洒人生。
她正思索着,一旁人群中传出来一个女声:“杀了干什么,老周没了儿子,还得留她再生一个啊。”
极荒诞的,蒋欣芮不受控制地朝她看去,竟然想不到同样身为女性,她怎么能毫不在意地对着另一个已经死去的女性同胞说出如恶毒的话。
倘若这个老大夫是凶手,那站在这里的每个人,就都是帮凶。
李壮牵着捆住蒋欣芮的绳子,利落地帮老周收拾了院子,终于让老周从儿子没救了的悲痛中抽出身来,应他的要求给拿了两片药,说是吃了就好了。
李壮纠结了一下,还是拿着药,牵着蒋欣芮又回去了。
一路上,蒋欣芮的脑子里一直回闪着潘荣原本亮晶晶的眼,和刚刚死前,划过脸庞的那一滴泪。
她开始羡慕了。
。
“吃!”李壮掐着蒋欣芮的脖子,强行把药片搁到她嗓子眼的深处。
他们不信她没有怀孕,村里唯一的老大夫也没有心情给她检查,只能给了两片流产的药片,让她把“孩子”打掉。
蒋欣芮不敢吃,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吃了到底会不会对身体有损伤,更何况即便这东西能用来流产,她根本也没有怀孕啊。
她便一直抗拒着,梗着脖子不肯吞。
见蒋欣芮不配合,李壮就着把药放进她嗓子眼的动作,强行给她闭上了嘴,又粗手粗脚地去顺她的嗓子。
蒋欣芮奶奶家养过一只猫,每次吃药的时候都要靠骗。她觉得李壮现在抓着她吃药,和抓着一只畜生没什么区别。可她最终还是没法逆着生理,终于忍不住了,“咕噜”一下把药片吞进了肚子里。
明明她累极了,却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极大的怒火。她一脚朝李壮的下半身踹过去,爆发着怒气,让李壮都趔趄着倒了在一边。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脚有这么大的威力。
短暂怔愣了一秒,趁着李壮倒在一边起来需要时间,她拔腿就往外跑去。
万里挑一的机会啊。
身后是李壮咆哮一样的怒吼,但她也不在意。从李壮爬起来,再到他提速追出来,也要好几秒钟的时间。只要蒋欣芮努力跑,总能在某一个岔路口将他甩掉。
她冲出了门,特地选择了下坡的路。借着坡度她的速度不断加快,眼前的景物快速倒退,让她有些昏厥。
偶尔有身体过分前倾的时候,趔趄几乎要倒地的时候,她也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本能最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马上就要到房院和岔路密集的地方了,蒋欣芮朝前看着,两眼都要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