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宁晚蓁。
电话挂断之前,许清衍问:“大小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宁总早上跟宁董事长吵了一架,中午那会儿公司账户上的钱被转移, 她知道后好像没太大的反应, 但一整个下午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我们都不敢进去打扰。”
“她现在还在公司?”
“没有, 已经走了,刚走没多久。”
“去了哪?”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回家了。”
许清衍没有再说下去, 应了一声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天色已经渐暗, 下不完的雨像解不开的毛线球, 让人陡生糟乱心绪。
半开的房门传来两声轻叩声。
敲门声让房内背光而站地许清衍敛下心内情绪,不紧不慢放下手机, 转身看过去。
叶深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上, 收回敲门的手,挑挑眉:“吃饭了。”
“你们先吃, 我跟院长告个别。”
听许清衍这样说,叶深一下站直,少年身板牢牢挡住门外晦暗的光。
他眉头蹙起来,问许清衍:“你现在要走?”
许清衍已经做好决定,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径直走向门口的叶深,停下后说:“我先回去一趟,处理完事情再回来陪院长。”
他们相对而站,哪怕叶深这几年已经拼了命的长大,却始终没有许清衍高。
他低许清衍半个头,面对许清衍时,总像是被许清衍居高临下地看着。
但是说话的语气倒从不会弱:
“现在天黑了,又下雨,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你那位宁大小姐又没出什么事。”
许清衍很轻地笑了笑:“你就当我放心不下。”
然后他很轻易地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走出这间小房间。
叶深追过去,想说“能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可见许清衍那高挑挺拔、不容改变的背影,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
女人可真麻烦。
真能影响人。
……
杨院长放弃医院的治疗,回来养病之后,可能是因为心情好,气色比用药的时候好了不好,安静坦然的等待着生命的尽头。
这两天她想见的孩子都见到了,倒是没什么遗憾。
听闻许清衍有事要回去一趟,院长没有挽留他,而是半靠在床头,虚弱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气若游丝道:“去吧,不用再特意赶过来,能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你别因为我而误了你的事。”
许清衍轻轻摇头,对杨院长说:“没有误我的事,我很快会再过来看您。”
许清衍和杨院长告别,两人彼此都不知这是否会是最后一面。
在许清衍即将离开视线时,杨院长喊住他。
“阿衍……”
许清衍回头,看到记忆里年轻温柔的那位院长,病态苍白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她老了,但是笑得还是那样亲切。
“阿衍,”杨院长说,“院里那么多孩子,我都很放心,唯独小深。小深是我照顾过的孩子中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他太聪明太自负,脾气倔,太容易出事情。他跟你关系最好,也最听你的话。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看着他,照顾他。”
面对杨院长恳切的交待,许清衍不露半分情绪,微微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话语落下,他继续离去,盘桓在心底的那种无力和难过,开始无限放大。
他多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多希望,这不是杨院长最后留给他的话。
车停在孤儿院门口,许清衍撑伞走到孤儿院门口时,蓦然顿住步伐。
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门檐底下,戴在脑袋上面的卫衣兜帽露出他桀骜漆黑的双眸,他冲许清衍笑了笑:“走吧,正好想坐坐你的车。”
华悦庭的负二层,地下车库。
温疏雨将车钥匙递给宁晚蓁,满脸的不放心:“你真要去找他啊,都晚上了,不如等到明早,让司机送你去。”
“不想等了。”
宁晚蓁接过温疏雨的车钥匙,按了一下上面按钮,滴滴两声,车灯瞬间亮起。
她跟温疏雨借车,就是不想回宁家,也不想再动用宁家的关系。
爷爷今天的做法让她很寒心,失望到达一定的程度,心就不再有任何起伏。
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许清衍。
“你现在跟你爷爷闹成这样,估计不好收场了。”温疏雨说,“如果你是恋爱脑说不定还好办一些,直接离家出走私奔,你爷爷哪能管的住你。”
宁晚蓁想想也是,用手指勾了一下落在耳侧的头发,淡色的唇抿着,露出个笑来。
“是挺可惜,没长恋爱脑,责任心倒是很强。”她自嘲着,又隐了笑意,“不过以后,爷爷可能不再需要我这份责任心了。说不定我还能轻松一点。”
这么多年,宁晚蓁一直努力成为爷爷想要的那个继承人,哪怕违背心意,再苦再累,她都没有怨言。
可是她的爷爷从没看到她的努力,只看到她表面的任性。
宁晚蓁不多花时间逗留,温疏雨送别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