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宜宁听了一阵心酸,也慢慢跪下来,把篮子里的祭品一一拿出来摆好。
残阳只剩一竿高,倦鸟结伴归巢。
黑烟腾起,纸钱化灰,火光映在卫宜宁稚气未脱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的眼睛亮如寒星,眼底浮着一丝水光,像是微融的坚冰。
卫长安掐紧了披风的前襟,脸绷得有些紧。
冷风入怀,让他丧失了本就不多的耐心。
“差不多就行了,跟两个死人有什么好说的!”卫长安轻嗤:“人死如灯灭,说死后有知都是骗人的。”
卫宜宁跪在那里,脊背挺直,好似一尊石像。
小舍儿陪在旁边,也直挺挺的跪着,头发丝都不动一下。
等到落日的余晖只剩下最后一抹,卫宜宁又郑重的叩了三个头,缓缓起身朝马车走去。
“时候不早了,快上车吧!”卫长安面色不善的说:“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磨磨蹭蹭的。”
卫宜宁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扬起了一个轻蔑的弧度,但光线昏暗,卫长安丝毫没有注意到。
车厢里点起一只明角灯,小舍儿把锦毯盖在卫宜宁身上。
郊外的气温很低,卫长安的面颊上坟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使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看上去有些渗人。
卫宜宁悄悄掀起车帘,向外面望了望,一片深沉的夜幕。
但她知道,车子悄悄改了道,他们现在走的已经不是来的那条路了。
就要开始了吗?
卫宜宁的心境就像初秋碧湛的天空,澄明无纤尘。
仿佛一抬眼就能望见千里之外。
卫长安心里暗自数着数,数到九十九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断喝。
卫长安先是笑了一下,继而装作害怕掉下马来。
卫宜宁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喊,她把匕首轻轻的藏在背后,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
“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快给老子出来!”七八个黑衣人围拢过来,都是身材壮硕的彪形大汉。
“好汉饶命!”卫长安直着喉咙喊,像一只被人掐住喉咙的公鸡。
卫宜宁没听出害怕,只觉得好笑。
“车里坐的是我妹妹,我们是智勇公府的人,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卫长安的话说的不伦不类,既像威胁又像求饶。
“原来是公爵府小姐,”黑衣人听了怪笑起来:“一定细皮嫩肉的很漂亮吧!”
“姑娘,咱们遇到坏人了,一会我护着你,你找机会快跑。”小舍儿忍不住惊慌。
“没事,”卫宜宁眉宇平静的很:“是闹着玩儿呢!”
外头的人见车上没动静,以为里头的人已经吓傻了。
“你过去看看!”为首的命令身边的人:“要是真好看,就带走,也算是咱们兄弟没白跑一趟京城。”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起来看戏
车帘掀开,卫宜宁看到一双很凶的眼睛,对方一身黑衣还蒙着面。
卫宜宁坐在一大堆毯子褥子中间,显得很小,浓刘海遮住眼睛,让她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如何出众。
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姿色中等的小姑娘。
不过对方还是表现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蒙面人对同伙喊道。
说完伸过手来扯卫宜宁,小舍儿扑上去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卫宜宁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只是握着匕首的右手稍微紧了些。
蒙面人被咬疼得大叫,他手里拿着刀,但并没刺向小舍儿。
卫宜宁于是更加笃定,越发不动声色起来。
“哪里来的歹人?!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外围又来了一个人,骑着马挎着弓箭,服色鲜明,面容俊俏。
卫宜宁挑开车窗的帘子,她认得这个人,是忠勇公府的二公子封玉铎。
“封二哥救命!”卫长安坐在地上惨兮兮的喊。
卫长安居然已经和封家的人称兄道弟了,卫宜宁玩味地挑了挑眉,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姑娘,咱们怎么办?”小舍儿擦了擦嘴问卫宜宁。
被她咬的那个人已经和他的同伙一起冲向了封玉铎,两方人打在了一起。
“看戏。”卫宜宁给小舍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封玉铎以一敌八,居然不落下风。
卫长安不顾自己的狼狈,在一旁给封玉铎喝彩助威。
卫宜宁只觉得兴趣索然,吩咐小舍儿把车帘放下。
小舍儿觉得奇怪,放下了车帘问卫宜宁:“姑娘,你不是说看戏吗?怎么又不看了?”
卫宜宁往后一躺,用锦毯裹住了自己,说道:“戏演的太假了。”
看戏,本来是一件很风雅的事,但如果戏演得太拙劣,就会让看戏的人失了兴致,不想再看下去。
卫宜宁觉得还不如躺下睡觉。
外面打斗未歇,远处又传来马蹄声。
“又是谁来了?”小舍儿很好奇,但卫宜宁依然躺着未动。
“看来这场戏阵势还挺足。”卫宜宁不免觉得好笑。
车外脚步声杂踏,又有人掀起了车帘,夜风吹进来,卫宜宁有些慵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燕肯堂惊艳绝世的容颜。
“五姑娘,你倒悠闲。”燕肯堂看到卫宜宁一派安闲地躺在车里,展颜一笑便夺取了月色清辉的晶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