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的反应给了申茶一定的缓和时间。
听琥珀提及了于三公子垂头丧气离开的消息,她半躺在搭起的高高枕头上,枕着胳膊思索片刻。
于家父母虽然言辞凿凿,可琥珀也说,于箫良似乎还有些犹豫。
他知道怪病这事瞒不得父母,只要他们见了申茶就会知晓,提前说了以防将来诸多不满。
但于箫良似乎还是有些放不下,离开时一步三回头,频频看向西院的方向。
只这个举动,就让申茶下定了决心,得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净一些。
一场两家联姻的大婚,轻易取消确实没那么容易,若是孙家给予于家更多的利益诱惑,他们难保不会再次动心。
因此,叫于家死了那条心还不够,必须让舅母也断了将自己嫁出去的念头。
申茶瞧着床边的帷帐,脑海中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缓缓坐起,端起桌边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觉得身子更暖和了些,这才叫了琥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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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孟氏坐在房间里审查账目,听见门外几个丫鬟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也钻进了她耳朵里。
“这事真是神了……”
“那可不,我现在不信都不行了,太灵了!”
“你们说会不会跟她那个什么怪病有关系啊,我听说一般这种人在开启灵智之前,都会生一场大病……”
“城外有个巫医不就是吗,爬山采草药的时候摔断了腿,之后断命理看风水什么的就极准。”
孟氏原本听着心烦,想呵斥她们安静点。
但听到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张了张口,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隔着一扇窗子默默竖起耳朵听。
做生意的人没有不信风水鬼神的,尤其像孙府做得这般大的人家,遇见各路神仙都要拜上一拜,保佑孙府开枝散叶人丁兴旺,日日招财进宝。
她顿了顿,心下觉得不对,她们口中说的患病的女子,不会是申茶吧?
为了验证,孟氏手中勾画的笔都慢了下来,伸长了脖子认真听着她们的对话,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后原委。
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丫鬟中,有一个不小心掉了东西。
恰好昨日申茶路过听见了,随口说了句那东西的位置。丫鬟当即表示不信,自己找了好几天都没寻到,况且她说的地方都已经翻过两遍了,确实没有。
谁知回去后,那丫鬟把住处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东西,心里烦躁,猛地想起了申茶的话。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因此在自己房间的床底努力摸了一摸,竟真的在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
原来每次搜寻的时候都差一点,东西就在床底更靠里的位置,被一双许久未穿的鞋子压住了。
听完这话,孟氏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毛笔停顿太久,一团黑乎乎的墨竟然滴落在账本上。
她赶紧起身,处理起账本上的墨渍,避免墨水洇开,涂掉更多的数字。
看来今天这账,要晚些时候再审了。
孟氏将账本打湿的地方摊开放在靠近阳光的位置,打算把这一页晾晾,随即起身出了房门。
第9章
回到东院的路上,孟氏恰巧碰上了悠然走动的申茶。
申茶手心正捧着一颗东珠,低头端详。琥珀远远瞥见孟氏,刻意扬起了声音:“小姐,这就是东珠?果然色泽式样与众不同,比寻常珠子好看得多呢!”
申茶点点头,认真演着戏,完全不关注孟氏对此的态度。
她演得越投入,孟氏越觉得真,不管怎么说,得想尽办法让她相信,自己确实有点通灵本事。
正如她所料,孟氏的确在听到东珠两个字的时候,慢下了脚步。
她惯常喜欢拆台的,想着申茶平时哄哄小厮丫鬟也就罢了,现在竟随意指着一颗珠子就说是东珠,可就闹笑话了!
东珠是何等珍贵的东西,单是巨商富贵家财万贯都买不到,还得托人去京城找到靠谱关系,才能得上一两颗。
申茶哪来这样手眼通天的能力?
于是孟氏走上前,刚要出言讥讽,忽然近距离瞧见了申茶手中的那颗珠子。
她愣了一下。
等等,这东西怎么看起来……像是真的!
孟氏刚张开的口动了动,把喉咙里的半截话咽了下去。
眼前的珠子如此透亮纯粹,大概还是上品!
她手指兴奋得有些发抖,先是将手腕上随时带着的东珠手串和那颗珠子比照了一番,惊异于那颗东珠的确完胜自己腕上的东珠手环。
当初东珠珍贵,她的手环还配了其他寻常珠子,真正的东珠,一只手环上不过只有两枚。
为了验证,孟氏将申茶找到的那颗东珠和手环上的东珠放在一处,相互摩擦一番。
两枚东珠触感相同,摩擦而下的确都是点点粉末,且磨掉的东珠表面仍然散发着莹润光泽。
她将手环收回,又从腰间取出一柄长柄钥匙,在那颗东珠上轻轻划了一道,看着划下的深层痕迹,的确还是一层层粉质包裹。
是天然形成的珠子,是东珠!
孟氏抬起头来,眼眸中已是灼然生光。
关键难得的是这珠子,府中即便是自己,也弄不来成色这样好的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