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饶点点头:“等你考试结束,我会和副社长一起给你补上社员档案。考试顺利!”
他还是执意将笔记留给了乔方语。
临考之际,她没再多想,既然沈饶已经说明了意图,而她也同意了入社,再客套就显多余。
乔方语客客气气地道了谢,晚自习时就认真翻阅起了笔记。
不得不说,沈饶作为高三年级两次月考的“双冠王”,答题水平和思路的确比普通学生领先一大截。
这薄薄一本笔记是他根据五校联考难题,找到的同类型习题集锦。
题目是打印下来,粘贴上去的。每道题底下用钢笔写着解题要点和答案。
问题就是,乔方语实在跟不上他寥寥几行的提示。
——完全看不懂!
乔方语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列出的五花八门的算式,实在没办法把沈饶的注解,塞进自己混乱的思维里。
她苦思冥想了半节课,有点挫败地合上了笔记本。
原来五校联考的数学卷子,这么困难的吗。
沈饶说他是考完后做的整理。原来上一届的学霸,水平都这么高的吗。
明明她数学成绩也不算很差,怎么笔记上好多题目,她都想不明白。
窗外又刮起了风,闪电隐隐约约在黑云中露出行迹,阵雨将至。
三中惯例,大考前停课,复习整理。
教室里安安静静,笔尖从纸面磨过,带起令人焦躁的沙沙声响。
整间屋子都像是笼罩在一团阴云里,等待着那“轰隆”一声降临。
不知道是谁先心浮气躁地丢了笔,而后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不想考试……”
“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
“数学毁灭人类!”
整间屋子里好像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许惩坐在她旁边,插着耳机,无所事事地拨弄着一个魔方。
他像是真的完全没一点儿考试压力,每天在班里,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
最近可能是因为一起排位的人没了,这几天,乔方语看他玩这个魔方的频率格外高。
他手骨偏瘦,指腹薄,转着魔方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起初他还要对着教程,没过两天,他就把那几页密密麻麻的口诀背了下来。
随手打乱之后简单扫两眼,指尖飞速轻弹,几秒钟就能复原,动作快得令她眼花缭乱。
但乔方语直觉他好像不太爱玩这些东西。
她分明见过他的书桌,不染灰尘的琴键,一盆碰之即收的含羞草,还有他曾经半小时轻易写完的数学试卷。
他将这些都藏起来了,只留一副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纨绔样子在人前。
乔方语看他长指丢下再度复原的魔方,六面九格同色。他懒懒散散地打个哈欠,在暴雨来袭之前蒙上眼。
又睡觉了啊。
乔方语默默收回视线,把沈饶的笔记放到一边,换了一本地理练习册。
桌面却忽然被人叩了下。
乔方语讶异地看过去,只见许惩枕着胳膊,点了点她的草稿纸,又指了指他自己。
——许惩要用?
乔方语点了点头,刚拿出稿纸,准备从最后面撕下空白页给他,整沓纸就都被他拿去了。
乔方语有点为难,心道许惩该不会要拿她的纸叠飞机吧?万一被郭老师看见了,按上面的字迹,可是要批评她的。
许惩不知道乔方语心里的小九九,只扫了一下她抄在纸上的题干条件,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这题明显超纲,需要靠特殊条件才能求解。乔方语的思路从一开始就偏了,她拿课堂上讲的常规解法去套,忽略了特殊条件,自然百无头绪。
于是他伸手:“笔。”
乔方语好脾气地挑出一支笔墨最满的,给他递过去。
许惩把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半靠在桌面上,一面装睡,一面默解起了那道题。
忽然,叮的一声,空调的运转停了。
短暂的怔愣和空白过后,又是轻而遥远的一声“滴”,而后整栋教学楼陷入了黑暗!
轰隆隆——
迟迟盘旋的雷声终于劈开厚重天幕。
“啊——”
“停电了!!”
不知道是从哪个班级开始,喧嚣像是被起开了盖,每个封闭的教室就像是煮到濒临沸点的锅,压抑的不安的骚动如汩汩的沸液溢出声响。
熟悉到厌恶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做不完的练习册、黑板上的倒计时、上次考卷没有订正的错题,在这一瞬间,全部都看不见了。
滂沱大雨落下来,雨势凶狠撞击玻璃,淹没了每个教室里嘈杂凌乱的声音。
窗外的天也黑,整片区域大概都断了电,倾泻的雨帘里能看见城市尽头的天际线,远得像是从极高的天际俯视,银河渺渺微光。
骤然的断电像是开关。夜色给人拉上了一层遮羞布,平素压抑的情绪都在顷刻爆发。
乔方语听见有女生在哭。
听见宋思学在骂脏话,听见有人说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还有人在喊着肃静肃静,走廊上有人大步奔跑,腰间挂着钥匙串,叮叮当当,像是牛主任。
乔方语有点茫茫然,放下笔,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
——杨树里弄是不是也断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