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着,我该听他的话?”雪初凝乜斜着眼看他。
他点了下头。
“那就更要快些过去啦,好戏不等人,去晚可就看不着了!”
说罢,她不顾宴清霜的错愕,抓住他的手便跑。
待他们离开后,竹林之外的石子路上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随后是一阵佩环叮琮,一位红衣公子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他手里握着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珠,驻足望着雪初凝二人离去的方向,良久,阴恻恻地咬牙说道:“雪初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说罢,他手里的宝珠光华流散,瞬间笼住他的身形。
竹林周遭重归宁静。
*
雪初凝与宴清霜赶到之时,合欢宗山门前已然乱作一团。
她二人此时站在宴清霜来时的那条隐秘山道上,打眼一瞧,只见一水的山岚色轻纱罗裙,将门前宽绰的汉白玉石阶遮得严严实实。
若非其中掺杂了几个身着墨衣的男子,甫一出现在这青翠山林间,倒也不失为一道明丽之景。
只雪初凝现下实在无心观景。
为首的是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山岚之色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其人肤白赛雪。
毕竟是以灵气为食的修士,姿容自然更比常人出众,称得上一句绝世佳人。
但观其举止,却也与乡野村妇并无不同。
那女子此时正站在仙音弟子之前,叉着腰同看守山门的合欢宗弟子理论。
“想当初,浮玉宫的那个小妖精打伤了言大公子,害得言大公子再不能下地,墨宗颜面也随之受损。是你们合欢宗一再包庇,才让她至今逍遥法外!”
“如今杀害我门下弟子的凶手就藏在此处!你们一再推拒,莫不是早已包藏祸心,打算与整个仙门为敌?!”
把守山门的一名弟子反驳道:“你无凭无据,休要血口喷人!”
那女子冷哼一声,伸长了脖子破口大骂:“是与不是,把那小妖精与宴清霜叫出来,一问便知!你们故意将我等晾在此处,只怕是心虚了!”
“琅寒何在!你合欢宗如此行事,便是连待客之道都不顾了么!?”
合欢宗弟子似是得了长老之令,纵使已被那女子气得七窍生烟,此刻也依旧一步不退。
几个弟子索性再不看她,任凭她的叫骂之声左耳进右耳出,再不答一字。
雪初凝听得那女子的一番恶言,不由愣住,片刻后又颇有些错愕。
“虽然我的确是个妖精,但我怎么觉着……她好像在骂我?”她转头问身旁的宴清霜,“她哪位?”
宴清霜原本正垂眸看着她对自己紧抓不放的手,闻言不大自然地撇开视线,低声道:“那是琴漱,门主琴裳的表妹。”
“原来就是她啊——”雪初凝恍然,“啧啧,仙音门同墨宗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好?门主和长老亲至,还带了这么一大帮的人,竟是为了替言君殊讨个公道。”
“听她这话,原来惹了墨宗便是与整个仙门为敌,也不晓得言知明那老头儿,敢不敢接她这顶帽子。”
她撇撇嘴,嗤笑道:“难不成,仙音门高攀不上太玄宗这棵大树,转而投靠言知明了?”
雪初凝侧目:“咱们何时过去?”
宴清霜道:“琴漱提起你,只是为了寻个借口来此生事。她们真正的目的是我,你无需露面。”
雪初凝微一挑眉,“这么说,你当真杀了人?”
宴清霜没出声。
她心中了然,面上却煞有其事,轻哼道:“我才不管你做了什么。反正,那个琴漱又吵又讨厌,居然还敢骂我,我总得给她个教训让她闭嘴。”
见宴清霜仍未应允,她勾起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娇笑道:“别担心,合欢宗好歹也算我的半个家,不会出乱子的。”
音落,也不等宴清霜答话,她便抓着他的手跃下山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琴漱被这二人唬了一跳,心神未定之际,竟是连连后退数步。
雪初凝好笑地看着她,“这位大婶儿别害怕,我二人没有恶意,只方才似乎听着有哪家的泼皮在此高声喧哗。”
“这在仙门之中实属罕见,故而来此一观。”
这话惹得方才与琴漱对峙的合欢宗弟子,忍不住泄出了一丝轻笑。
琴漱自是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脸色青了又白,咬牙道:“原是你这小妖精!”
“也难怪,除了你们这些妖族,还有何人会对前辈无礼至此?”
雪初凝并不为此气恼,只顺着她的话道:“大婶儿你若是再年轻些,兴许就有咯。”
“你!”
琴漱气极,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却被一个略带不悦的女声止住了动作,“小妹,退下!”
雪初凝循声望去,只见众位仙音弟子身后,停着一顶彩绸纷飞的步辇。
那步辇里的女子亦是满身山岚色,戴着满头珠翠,细白的颈间是一串红玛瑙璎珞,一袭盛装颇显雍容华贵。
只是乍看上去,反倒与司予的珠光宝气颇有些相称。
她一说话,仙音弟子皆自觉垂下了头,仿佛对其十分恭敬。
雪初凝心道,这位多半便是仙音门主了。
步辇左侧立着一名墨宗弟子,此刻正抱着手伴在一旁。
琴裳没有急着开口,只抬手示意那男子靠近过去,低声同他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