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道灵力显然是冲她二人而来。
且对方能隔空施展出如此强劲的术法,必定实力不俗,至少远在她之上,临到跟前时,竟才令她有所察觉。
可奇怪的事,此刻除了宴清霜之外,她感知不到任何灵力残迹,只觉周围空气陡然变得沉重,压得她倍感吃力。
雪初凝心中一惊,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
对于如此厉害的压迫感,她其实并不陌生。
当日在五伢村遭遇烈铂出手之时,她也正如此时一般无力招架。
流霞镇乃是墨宗的地盘,仙缘大会也不过墨宗内务,各宗渡劫期长老绝不会无故来此。
那么,方才的突袭者多半便是那位潜伏已久的神秘人!
不,相较于烈铂,此刻隐于暗处的神秘人似乎更胜一筹,竟是未曾现身便已令她力不能支。
若非宴清霜近些时日坚持为她调养身子,只怕她这回免不得又要经历一次虫噬骨碎之痛。
可烈铂的修为已至渡劫中期,那人究竟是何身份,竟比太玄宗的二长老还要厉害?
里间的轩窗微微晃动,那神秘人似乎有意向二人露了行踪。
宴清霜双目微眯,眼神愈发冷冽,却仍是耐着性子查探雪初凝的脉息,待确认她当真无恙之后,又将她打横抱到未受波及的外间,让她在美人榻上坐下歇息。
“我出去看看。”他道。
雪初凝此刻仍未恢复力气,尝试起身几次之后,不得不放弃。
她眉头微敛,不由同自己生气,又低声对他道:“对不起……”
没能帮上你的忙,还拖累你为我停留。
许是方才彼此相依,纵然宴清霜心中再如何愤怒,看向她时也依旧温柔。
他目光下垂,瞥见她颈侧的红痕,浅浅淡淡,衬在雪白的皮肤上亦格外明显。
宴清霜眉眼间浮现出一丝笑意,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只道:“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的身影倏然消散。
“你也是!”雪初凝急急说道,也不知宴清霜听到没有。
三年前二人险些天人永隔,雪初凝心里从此埋下阴影,夜夜梦魇,不得安宁。
何况宴清霜现下尚未渡劫,对手又是那般厉害的角色,由不得她不忧心。
*
宴清霜追出去之后并未迟疑,径直向着小镇以西的密林中掠去。
他的天资在仙门之中可谓顶尖之辈,修炼至今,与渡劫期之间也不过差了一道天劫。
自察觉到那道来者不善的敌意时,便已感知到对手并不在流霞镇内。
镇外密林葱翠繁茂,越往深处去,穿梭其中几乎不见日光。
宴清霜疾行的脚步蓦地顿住,抬眼朝着高逾百尺的树梢上望去,神色淡淡:“果然是你。”
那名渡劫期神秘人此刻正立于梢头之上,漆黑的袍子裹住身形,兜帽下是遮去眉眼的半副面具,只露出冷峭的下颌。
那人高高在上,垂眸俯视着站在林中的宴清霜,凉声开口:“浮玉宫的猫儿虽然顽劣,但也着实可爱,叫人不忍下手。”
“你应该不想将她牵涉此中,我也可以答应不为难她,但你,须得离她远些。”
第53章 威胁
那人故意掩去自身原本的声音, 开口时语调沙哑似老者。
他这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宴清霜却依然面色如常,唇角扬起浅淡的笑意, 问:“看来阁下亦与她相识。”
那神秘人没能在他脸上瞧见设想中的表情, 却也并不着恼, 只开口时声音冷了几分, 似是带有正告之意:“你最好谨记我今日之言, 否则, 即便雪意与琅寒一同出面,也未必能保她周全。”
这三年来,宴清霜一直在暗中调查这神秘人的身份, 但此人平素的掩饰极为周密,竟不曾流露半点风声。
宴清霜只在一年前出关后与他的一次交手中得知,此人化名为“魆”。
然当年之事并非他一人力所能为,如此, 任他的伪装再如何精妙, 也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于旁人而言,当年琉璃净世的覆灭几乎悄无声息。
但宴清霜作为此间之主,对那里每一寸土壤和砖石都了如指掌,任何蛛丝马迹, 在他眼前都难以遁形。
更何况, 琉璃净世本就担负着制衡魔族的重任,自然会有诸多秘辛, 不可为外人道。
便是宗内弟子, 对此也并非无所不知。
如此一来, 只要从那名透露裂隙之秘的家贼入手,并不难发现那些被幕后之人忽略的残迹。
在此之前, 宴清霜对于三年前的真相已然有了头绪。
那是一柄早已悬于雪峰之上的利刃,滚滚云涛遮蔽寒光,待到风雪卷尽残云,便会以惊天之势急剧坠落。
撕开伪善,毕露锋芒,将所有被占去的无上尊荣,以毁灭的姿态悉数讨回。
怎奈琉璃净世弟子不争不抢,苦守不归山千万载而不出,到头来非是死于魔族之手,竟是因着一个虚名遭人嫉恨。
何其可笑。
宴清霜原以为当年埋伏于太初境的神秘人,不过是充当了那柄斩草除根的利刃。
如今看来,或许魆才是真正的持剑者,独立于上清界各大宗门之外,借着人心陋癖,教唆驱使。
关于魆的真正身份,宴清霜也曾有许多猜测。
方才听他所言,应是对雪初凝极为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