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汁,没喝过。”
盛栀夏一看,满的,的确没喝过。
于是她拿起来喝一口,没有还回去,思考两秒,隔着包装袋把小面包轻松捏扁了,配着橙汁慢慢吃。
陆哲淮看她一眼,问她还要不要橙汁,她摇摇头,说有点酸,一杯就够了。
“别的不要么?”陆哲淮又问,“好像还有复合果汁,菠萝味的。”
“不要,那种一般都加了芒果。”她咬下一口面包,不急不缓地嚼着,含糊道,“不喜欢。”
陆哲淮翻页的动作稍稍停顿,目光落在她脸颊,唇角扬起一个温柔弧度,保持笑意继续翻阅文件。
盛栀夏余光看见了,不悦地斜他一眼:“你笑什么。”
陆哲淮轻描淡写:“没什么。”
其实两人都想到了从前,在波士顿相互了解的阶段,陆哲淮最喜欢在她吃欧包的时候捏捏她的脸,说她像只仓鼠。
“口是心非。”盛栀夏戳穿他。
陆哲淮看来一眼,缓着声线顺水推舟:“那你呢?夏夏。”
盛栀夏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整理好餐余纸袋,不说话。
其实她知道,她改不掉的念旧习惯,以及掩在洒脱下的在意,这些事物早就被他轻易捕捉。
陆哲淮很了解她,哪怕过了那么久,关于她的小细节他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而他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也并非毫无筹码。
盛栀夏靠着椅背,拿起那本书漫无目的翻了几页。
“我没你口是心非。”
陆哲淮收回视线:“是吗,我以为相差无几。”
“那也是跟你学的。”盛栀夏回应他,暗含嘲讽,“陆哲淮这个人,最擅长把三分的东西说成七分,让人误以为那是一个千金不换的承诺。”
陆哲淮看着眼前白纸黑字,目光微沉。
无言片刻,他将文件放回桌上,心绪流转,语气却平淡:“我说会一直陪着你,不是骗你,走的那天对你说一定会回纽约,也不是骗你。”
收回手时,指腹划过白纸边缘,隐隐的痛感。
“只是后来的事情,我没有办法预料。”
盛栀夏默不作声,一颗心慢慢变沉。
好像陆哲淮指腹上的痛感传到了她心上,挑起纷乱情绪,丝丝分明。
很久没有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她尽量保持平静,将压抑感淡化:“那件事发生之后,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受了点影响。”陆哲淮讳莫如深,“不过后来,应该还是老样子。”
“毕竟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人抓到。”
从始至终,两家人以一家人的亲和姿态生活着,处处帮衬,各方面早就息息相关。
假若孟家真的不留情面,陆哲淮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自己这半条命。
当时孟家念着祖辈交情,同时也考虑自身处境,没有真的为此撕破脸,只在私底下给陆哲淮扣了一个“不孝”的帽子,说过去从未看清他,让人心寒。
盛栀夏知道,那一年孟老院士突然逝世,他必然于心有愧,至今都放不下。
“后悔吗?”她问。
“如果你是问关于你的部分——”陆哲淮想起那天夜里纷然不停的雪,与丢尽尊严和底线换来的选择权,沉声说,“不后悔。”
盛栀夏从他话里听出一丝不堪回首的压抑。
相处时若即若离的所有缘由,她已全然明晰。
只是过去,陆哲淮因枷锁存在而不敢多给的几分真心,确实给过她落入谷底的感受,让她难以释怀。
或许彼此之间,真的有太多说不清的道理,只能无形之中缠绕成结。
再耗尽余生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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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陆哲淮帮她拿行李,她说不用,但两个箱子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他手里。
陆哲淮只带了一个深色旅行袋,东西不多,接过行李时顺手将自己的绒格围巾脱下来,绕到她脖子上。
“我不用。”她要取下来,陆哲淮及时扣住她的手腕,甚至把围巾多绕了一圈。
“戴着吧。”他说,“天冷你也不愿多穿一件。”
从省会机场出来直接乘坐大巴,去往匀昔镇。
后半段全是山路,前排看似是来旅行的年轻人已经吐了两袋子。
盛栀夏看着不忍,从包里掏出一板晕车药,一看正好还有两颗,拍拍对方肩膀递过去:“还有很长一段路,你们一人吃一颗,这个很有效。”
年轻人已经吐得眼角含泪,接过去连连道谢。
送完药之后颠簸加剧,盛栀夏觉得自己都快晕了。
去年来过一次,那时候自驾,从没感觉这路让人如此难受。
她想喝水,一时却忘了水瓶放在哪儿。
正找时,陆哲淮已经拧好盖子给她递过来:“慢点儿喝,别呛着。”
她自然而然接过水瓶,微微仰头喝了几口。
还没咽下去,大巴车突然减速,手里的水跟着洒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渗进围巾与肌肤的间隙里。
陆哲淮立刻拿出纸巾帮她擦,另一手捧着她的脸,嘴角水渍也给她擦干净。
纸巾本身没有香味,但他靠近的瞬间,却有松木淡香浅浅萦绕。
盛栀夏抬眸看着他,嘴角轻轻抿了一下,不说话。
陆哲淮接过她的目光,手里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眼底情绪原本平静如常,此时却被她掀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