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谁的电话也不接?”盛栀夏没抱什么期望,心想那人“避世”已久,联系起来估计挺费劲。
陆哲淮淡淡笑了下,游刃有余:“用不着等他接电话,我带你去他家。”
第二天干燥晴朗,街边有薄薄积雪。
陆哲淮还真的带她到梁寻知的住处。
“陆哲淮,你到边上去。”盛栀夏推推他,让他站在门廊另一头,主人开门见不到的地方。
她想自己试试,陆哲淮也顺着她,插着口袋静静靠在一根仿古圆柱前,墨色大衣沉稳凛然。
盛栀夏回到门前,将羊绒围巾往下扯了扯,呵出一小圈热气,按响独栋门铃。
许久无人应答,她又按几次,终于听见门锁旋开的动静。
深棕色木门开了条小缝,目测四十多岁的高瘦男人一身家居服,短发微乱,皱着眉头恹恹看过来。估计感冒了,一边鼻孔里还插着搓成条的纸巾。
跟她之前在百科照片里看到的有些不一样,眼前这人明显憔悴许多,一股颓败艺术家的气质。
梁寻知貌似情绪不佳,站在门后也懒得说话,只是不太友好地打量她。
盛栀夏淡淡一笑,开门见山地问:“梁老师,跟您商量件事,您招不招学徒兼助理?”
话音刚落,梁寻知送她一个“有多远滚多远”的眼神,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盛栀夏呆住。
不远处一声低沉的笑,陆哲淮半心疼半无奈:“这下眼见为实了,他脾气真的很怪。”
盛栀夏抿抿唇,转头睨他一眼:“你不许说话。”
不知道这门隔音怎样,她贴近门缝,冲里面喊话:“梁老师,我有个法子能治好你的鼻炎,绝对,一、劳、永、逸。”
一秒、两秒、三秒......
咔哒,门突然打开,里头一个幽怨的表情。
...
——“谁带你来的?”
梁寻知蹲在客厅地毯上排布一堆稿纸,盛栀夏站在一旁定睛观察,这些好像都是电影分镜的手绘稿。
“我自己找到的。”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不可能!”梁寻知突然站起来,盛栀夏赶紧退让一步,他差点撞着她,“绝对是那小子,那小子。”
只见他捞起茶几上一个空的咖啡杯捧在手里,埋头踱来踱去,突然站定,神经兮兮的样子,竖起食指果断道:“我要告他!告他侵犯隐私,告他扰我清净!”
“......”盛栀夏轻扯嘴角,淡定自若,“梁老师,我进门前跟您说的事儿,您还记得么?”
梁寻知眼神空洞地静止三秒,突然拿着杯子在空中一挥:“去拍去拍!拍一百张给我看。”
幸好,把她胡诌的“鼻炎疗方”给忘了。
盛栀夏追问:“拍景还是人像?”
“爱拍什么拍什么。”他又蹲下去将那些分镜稿一一排好,做无意义的重复行为,“别来烦我,赶紧走,走走走!”
盛栀夏记下拍照质检的任务,默默离开。
门廊外,陆哲淮正在按手机,见她很快就出来,手机收回口袋:“怎么说?”
“让我拍一百张照片给他看。”盛栀夏走过去,边说边将围巾围好,“但也没给期限,我先拍着吧。”
陆哲淮注意到她鼻尖微红,估计来的路上冷着了。
“过来,抱一会儿。”
盛栀夏止步于原地,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他说:“你过来。”
陆哲淮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无奈笑了下:“好,我过去。”
他怀里有让人留恋的温暖,蕴着浅淡沉香。
抱她时他总喜欢将一只手搭在她发顶,很轻地揉着,哄人一般,让她安安静静贴在他胸膛。
她当然喜欢拥抱,但以后那些未知的日子里,不能总是她走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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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这种任务,要求越少就越难完成。
盛栀夏想拍得好一些,至少能入梁寻知的眼。
于是她转遍半个城市寻找合适的素材,花很多时间拍摄,拍完又挑挑拣拣,筛走不少废片。
直到过年前夕,她总共只留了二十来张景象作品。
盛栀夏站在落地窗前捣鼓相机,试看从酒店顶层的角度能不能出片。
入夜时分,窗外一片霓虹闪烁,取景时隐约听见脚步声,熟悉的温度慢慢靠近。
陆哲淮自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明天除夕,不拍了,就当休息。”
盛栀夏这才想起明天是个特殊日子,阖家团圆。她不必回家,横竖被拒千里之外,回去还得遭冷眼,说不定又挨一耳光。
但陆哲淮不一样。
她低垂视线,在他怀里漫无目的按着相机:“你要回家吃年夜饭吧?”
陆哲淮听出言外之意,安抚道:“就一个晚上,我早点回来。”
盛栀夏知道这边有多重视团圆夜,她并不想耽误他的正事:“我又不是非得让人陪,一个人也习惯了。”虽然她以前很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沉默半晌。
“那你就当,是我想让你陪我吧。”陆哲淮俯低肩背,下巴漫不经心蹭在她发顶,“不拍照了,今晚带你出去转转。”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晴天多的关系,盛栀夏也有了和人打交道的兴趣。
这个场子是楼晟在负责,没有多闹腾,基本上就是喝茶听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