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进入楼中,便能感觉到一阵酒酿醇香。她不爱饮酒,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但闻见这么一阵香味,也知道这里的酒为上品。这里没有遂城酒楼里的叫喝,似乎所有饮酒的人都十分温和。
醇香楼一路领人上楼,他们为二皇子准备的厢房必然是楼中之最。
越往上视野便愈发开阔,待抵达三楼,便见锦绸铺地,两侧女婢福身,温温地行礼:“恭迎殿下。”
白桃踩在软绸上,脚步都是虚浮的,心中暗啧,还是京中的人会享受。
进入屋中,幔帐飘摇之间,有琴音缓缓流出。若不仔细听,并不能留意到舒缓的琴声,好像未成曲调,然而温和而不散漫。
琴声一停,众人行礼,沈宴清免去众人礼数,回头去看白桃,却见小姑娘神色如常,脸颊上并不见什么好奇。
一见要入座,她倒是很自觉地走近一处矮几,旁若无人。
沈宴清回头轻咳了一声,小姑娘茫然地抬起头来。
“过来坐。”沈宴清指了指最中央的长几。
白桃不知道那是主人的专座,扫了一眼觉得这不挤,于是向他走去。
两个人一道入座,一旁的女婢、琴师们暗暗吸了一口气。
不到半日,有关白桃身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最常谈的还是她的样貌,有传她惊为天人,有觉得她平平无奇,但没人知道为什么她能成为二皇子的座上宾。
当事人白桃对外界的风声一无所知,面前各式的菜样上了一桌。
身旁的青年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伸手便将每盘菜都推向她。
白桃总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但还是吃得很饱。
第60章 兴起
两个人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 青年侧身而坐,将面前的菜品悉数都推到身旁的小姑娘面前。
她显然觉得不错,每个菜都尝了不少, 到最后还得沈宴清把控着她的食量,劝道:“后面还有, 不必着急。”
白桃嘟囔:“我这不会是最后一顿吧。”
她说时又往盘子里夹了一筷子, 显然就是最后一顿,她也打算吃饱再走。
这反应让沈宴清不由得想笑, 他道:“若是最后一顿, 哪有这样的规格。”
白桃侧头去看他:“那你怎么不动筷。”
青年卷起了长袖, 却只是将盘子递到她的面前, 回答道:“我并不惯外面的吃食, 故而在府中已经吃过了。你放心, 他们不敢动手脚。”
白桃若有所思,原来他还要防止别人在菜里下毒。
沈宴清看着面前的小仓鼠,还忍不住问道:“如果是最后一顿,你还能吃得这样欢快?”
“为什么不能?”白桃语气十分从容,“再怎么可怕, 也不如在你身边可怕。”
沈宴清不气不恼, 赞同道:“说得也是。”
这番对话让人听了都暗暗心惊。二皇子到底带回来的是什么丫头, 居然能和殿下这样说话。
他们在京泡得太久了, 却没想过这只是寻常好友之间的简单互怼,默认新来的丫头性子刚烈, 极其大胆,又勾得殿下如此纵容, 可见心思深沉。
等她一顿饭吃完,有婢女呈上来茶水。沈晏清抬手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腮帮子, 引来一阵斜眼。
“漱口,擦手。”沈晏清示意她。
虽然遂州出身的白桃没有这样的习惯,但人在外,她还是很听劝,乖乖地漱过口,又从婢女手里接过帕子将手擦净。
待做完了这些,沈晏清才朝她伸手:“回去。”
白桃瞥一眼他的掌心,没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沈晏清没有告诉过她,眼下应该配合地搭上他的手心,对外示意二人亲密的关系。
手心在空中僵持片刻,小姑娘不解风情地看向他,沈晏清的脸色僵了僵,最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试图将场子找回来。
念及进入醇香楼之前他说一举一动有人看着,白桃纵然有满腹疑惑,也什么都没说。
等上了马车才开始兴师问罪。
“今日之事,都是给外头做样子?”白桃问。
终于被猜到意图的沈晏清心情好上不少,青年身姿舒展,靠在车厢上,眼带鼓励地看向小姑娘。
白桃知道他是黑心的,猜到真相以后无波无澜,心道至少她还是吃了一顿好的。
但是不说点什么,她又感觉很吃亏:“你们京中人待人都是如此?即便是一顿饭,也要弄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到了毒物,人就没了。”
沈晏清点头道:“所以总需要人试菜。”
“但是你一点都没吃。”
“请你吃饭没这么多意思。”沈晏清眼见着要被她误会,耐心解释道,“只是看个态度。”
“我这次回京,有诸多人不满,但大多数人都不能明言。他们在试探我,我也在试探他们。”
“对外,你是二皇子从外带回来的贵客,对你的态度如何,便是对我的态度如何。”沈晏清朝她笑道,“所以今早那些人,你就是不高兴全打一顿,也无妨。”
白桃听得半知半解,但总归知道自己是在被当作他用来试探的棋子,一时之间,觉得有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