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院中, 廊下又出现了很多侍卫,戒备森严, 神情肃穆。
应该是那个人回来了。
眼下是她要吃晚饭的时候,但白桃不知道怎么想的, 招来小太监,道:“去问问殿下,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小太监慌张起来,连忙道:“奴才不敢。”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白桃这话刚落,小太监连忙道:“姑娘饶命!”
少女抿抿唇瓣,走向书房。
一路以来,他能感觉到侍卫比平日里更加严肃,弄得白桃也有点心慌。
原本她想要不就算了吧,奈何人已经走到书房外。
青年坐在长椅上,余光扫见门外的身影,心底一声冷笑。
“殿下?”
少女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而,她的半边身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让她进来。”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他的语气很少见有这么冷淡的时候,白桃有点心底发毛,第一时间想起她今天好几次想要跑路但是失败的经历,不会被他知道了吧。
一进书房,白桃便发现他的脸色有点阴沉,身上的银色衣袍也洇湿了一大半。
淋成这样,难怪会不高兴。
“殿下淋了雨,要不要喝点热茶?”白桃试探地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般人不会对关心自己的人生气。
然而沈晏清只问道:“什么事。”
“后厨的……晚饭好了,要不一起……吃个晚饭?”
气氛压抑,白桃也说得支支吾吾。
青年抬眸看她一眼,周遭的气息仿佛都冷了下来。白桃干巴巴地道:“要不,算了。”
“去倒热茶。”沈宴清开口。
白桃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这是他给她派活,她连连点头,溜出了书房。
小太监很快将热茶备好,由白桃端进书房。
再次进入书房之中,白桃感觉手背有一点凉,余光扫见窗子被打开,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气一并涌入屋中,将屋内原本的气息掩盖。
白桃回过神来,将热茶送到他的面前,干笑道:“殿下用茶。”
目光一垂,就看见他银雪一般的袍角上好像沾着什么污渍。他一向极其讲究自己的衣着,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一只银白袖子伸过她的面前,将桌上的热茶端起,饮了一口。
他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也不言语。
白桃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她有点饿了。他不说话,场面很尴尬。
她只好先开口,问道:“……要不,我先告退?”
他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白桃便放轻脚步,慢慢地从书房中退下。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冷淡的声音传来。
“明日送你回遂州。”
白桃惊喜地转过身来,甚至都没有细想他岂是这么容易就会松口。
“只是没有出城的路引,你在城门就会被守备扔进抓起来扔进牢中,以罪论处。”
他语气认真严肃,好像在说真的。
“……”白桃怔怔地看着他,最终忍不住开口问,“你知道了?”
“支走侍卫,躲避他人,独自一人走向京西市集。”沈晏清呵笑,“你不会想等人带你出城吧。”
她的一举一动,他清清楚楚。
白桃有些发寒,连忙道:“……我这也是没办法。”
沈晏清又不说话了。
青年发丝微垂,眼眸抬起时露出狰狞的红血丝。明明是极其俊美的一张脸,如今却看起来孤高阴冷。
白桃咽了咽唾沫,问:“你还好吧……”
沈晏清收回目光:“不好。”
他站起身往外走,白桃下意识给他让路,又在心中后悔就不该多问。她又不是大夫,他真不感觉不好她也做不了什么。
白桃垂头丧气地跟在沈晏清的身后,银白的袍尾掀起一角,污渍在光线下显现出暗红。
“这是……?”
白桃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怔在原地。
沈宴清没心思遮掩,冷冷道:“是血迹。”
血、血迹,正常人谁身上有血迹?他还说得这么平静。
眼见小姑娘默默地往后退开些许,沈晏清心中冷笑,开口道:“方从狱中回来。”
“……噢。”
狱中审犯人多少都沾点血腥,血渍弄到袍子上,不奇怪。
“那先把外袍换下吧。”白桃的语气算得上温和,“你这样也挺不舒服。”
沈晏清抬起眼皮,回看她一眼,接着便走向主屋。
白桃站在门外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沈宴清转过身来,扫她一眼:“进来。”
“那个,没别的事我就不进去了。”白桃道。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有点不对劲。
高大的青年同他银雪的袍子一齐站在阴暗的屋子里,沉默一瞬,终究化为平静:“去吧。”
白桃悻悻地转过身,逃也似的走了。
她去后厨转了一圈,快速地吃过晚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幕泼进廊中,白桃不想刚换的衣裳沾了水,故意站在后厨等了雨小了一些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