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桥当即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殿下,草民带着妹妹会尽快离开京城。”
他说话时,白桃疑惑地看向沈宴清,这么轻易就让她走了。
青年目光轻轻地垂下来看着她,看上去在打算着什么。
如果她真的这么好说话,不会在回信之中那样强硬,就连程寺也毫无办法。
白桥拽了一下白桃,没有拽动,转头就看见白桃的视线还黏在那个人身上。
白桃问沈宴清:“我们出京的文牒,会交到你这里吗?”
青年唇角微微扬起,对她的提问感到满意:“或许。”
白桃明白了。
今天可以放他们走,到时候他们出京不便,又会绕回他这里。
整件入京的事就是他在安排,他们又怎么能够逃得出去。
“其实如果你实在找不到能帮忙的人,还可以再找我。”白桃能屈能伸,“我暂时住在京城,偶尔能帮一下忙。”
一旁的白桥听见她的话恨铁不成钢,这个妹妹要不要这么善良。
沈宴清勾起唇角,神色温和地道:“好。”
白桥硬压着白桃屈身一礼,而后赶忙带着她离开,仿佛只要离开那个人的视线,两个人就能安全。
青年的身影站在栏杆边,看着眼前的街口。
屋檐下,高个子的白桥拉着身后的少女匆匆走过,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沈宴清心想,他已经尽力在白家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却还是难以消除白家对他的警惕。
也难免。他们原先是山匪,沈宴清帮助他们消去这一层身份,让他们重新回归百姓的生活,但之前的那种被压制的恐惧,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除。
沈宴清摇摇头。
好在,她很聪明,也识时务。
他费尽心思让她入京,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离开。
*
自打出了茶馆以后,白桥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一路上愈发沉默。
白桃走在他身后,不时地观察着他周身的气息。
“二哥?”白桃试探性地喊他。
白桥冷不丁地发问:“昨日你被接走以后,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白桃蹙起眉来,“就是去送药。”
“你不要瞒着哥哥。”白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个答案对白桃来说很确定:“没有。”
白桥停下脚步,不自觉地抚摸起下巴:“我们和那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同他接触,只有吃亏的份。”
他严肃地看向白桃:“方才他的意思,是不是如果你不同意,就不让我们出京?”
“也、也没那么严重。”白桃有些心虚地回答。
“就有这么严重。”白桥摇了摇头,“我出门在外,早就见过富贵人家是如何逼迫家境贫寒的女子委身做外室,权势欺压,银钱打发,傻妹妹,你被盯上了。”
白桃干笑道:“……哪有那么严重。”
“他说只是送药,岂有这么简单?”白桥咬着牙道,“若是趁机想对你做点什么,你又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他的事,我知道……我见过,不像假的。”白桃辩驳道。
白桥无奈道:“你总是这么爱相信别人。”
“你不知道,有些人权贵为了得到一个女子,不惜毁掉那女子的家庭,逼得人家无处可去,只能去做妾室。”白桥面色沉重,“这些人,心中狠毒得很。”
“妾室。”白桃将这两个字嚼了嚼。
“做妾是一辈子都只是依附于人,不仅要看主家脸色,还要主母的脸色。”白桥吓唬她,“若是主母不喜欢你,可以把你关起来不给你吃饭,稍不顺心就拿鞭子抽你,让你晚上疼得睡不着觉。”
“那绝对不行!”白桃抗拒道。
“所以。”白桥一面说,一面飞快地想办法,“我们必须离开京城。”
“只要能出京——”
官道畅通,但一路都需要进出城门的文牒。如果他们没有这份文牒,便只能从山路和小道回家。
巧的是,白桥走商这么些年,走的都不是官道,而是靠着自家走通的小路。
常用的一部分交给了遂州官府,另一部分,在他的脑子里。
只要能出京城,白桥就能带着白桃回家。
回家这个事还要再商议,万一那个人穷追不舍,他们还需要再躲一躲。
不用躲很久,多个一年两年,或者故意做个障眼法瞒过去,只要对方松懈,他们就可以换个身份再生活。
白桥兀自思索,不再理会身边的少女。
两人自以为离开茶馆便能安全,殊不知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悄然跟随。
白家兄妹的对话被原原本本转述到沈宴清的面前,听着一番有关外室的言论,他不禁有些想笑。
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一面,没想到他们白家是这样想的。
听到白桥要出京的那番话,沈宴清的神色慢慢收敛,不得不重视起来。
若真让白桥开始行动起来,会很麻烦。
原本沈宴清不希望手段太过激进,这样让小姑娘夹在中间会很难办,但是白家偏要这样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