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青伸手,看到手上钢带的手表,默默换了另一只手,手背轻轻贴贴她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
贺庭青松口气。
烧退了,但岑月却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中,她被困在叶老师的办公室里。
叶老师面带微笑地跟她说:“去谈场恋爱吧。”
——“去谈场恋爱吧。”
——“去谈场恋爱吧……”
这句话就像诅咒一样一遍又一遍重复。
她想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大嘴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话。
——“去谈场恋爱吧。”
为什么?
——“去谈场恋爱吧。”
不,不要。
见她像是被梦魇住,怎么都醒不过来,贺庭青皱眉,怕碰她的脸会吓到她,手往下握住她的手。
自己的手刚放进她的手里,贺庭青只觉得手蓦然一紧。
“啊!”岑月带着哭腔一声惊喘,猛地醒了过来,手下意识握紧。
眼里带着泪光,瓮声问:“……这是哪儿?”
她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贺庭青不确定人是不是真的清醒了,低声说:“这里是医院,你很安全。”
听到他的声音,病床上的人垂下视线,眼睛一直看着他,但眼神却有些难以聚焦,迟钝地在辨认他是谁。
贺庭青就静静让她看着。
半晌,她喃喃:“贺……”
说完这个字,像是撑不住沉沉倦意,又阖眼睡了过去。
等岑月再有知觉的时候,是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摆弄自己的手。缓缓睁开眼,猛地看见自己旁边站着一个人,岑月吓得瞬间清醒,身体往另一边躲的时候,定睛一看,发现是护士,正在给她拔手上的点滴。
“你醒了?”护士抬头,发现她醒了,出声问。
“嗯……”岑月应了声,看向窗外,天还黑着。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五点了。”
“早上五点吗?”
“对啊。”
护士弄完,端着托盘准备离开:“贺先生刚刚出去了,嘱咐过一会儿就回来。”
岑月坐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看到贺庭青了,她还以为是梦,没想到是真的。
护士刚刚离开,病房门又被推开。
“醒了?”贺庭青关门朝着病床边走来。
“嗯。”岑月应声。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谢谢啊。”意识到自己给人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岑月有些愧疚。
等人走到床边,在摆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岑月才注意到他一身正装,只解了领带。
“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岑月惊诧。
“你要不赶紧睡会儿,现在时间还早。”
看到沙发有点小,岑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沙发上,你在这儿睡。”
却被人拦住。
贺庭青温言道:“放心吧,已经休息过了。”
见岑月不相信的样子,只好又说:“平时我也睡得不多。”
听他这么说,岑月莫名想起李元元之前说贺庭青的话,忽然觉得说得有些道理。
“你呢,怎么病得这么严重自己都不知道?”贺庭青问。
停顿片刻问:“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吗?”
听他把自己跟喻洲拉在一起,岑月惊得立马摇头:“当然不是。”
贺庭青笑笑,继而问:“那是因为其他的事?”
“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可能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我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倾听者。”
也许是心里憋得太难受,岑月真的很想找个人问问。
而眼前这个人,符合她问题里的所有前提条件。
岑月默了会儿,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他应得毫不犹豫,岑月一怔,还是补了一句:“可能会有点冒犯,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好,你问。”
“你……”
话到嘴边,岑月略一迟疑,咬咬牙,还是问出了口:“你谈恋爱了吗?或者结婚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贺庭青微怔,不过再看岑月的神情,根本就不是好奇他的感情状况。
略一停顿,贺庭青还是说:“没有。我单身。”
闻言,岑月先是一喜。
他单身,就证明自己的想法没错。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缺,根本就没必要谈恋爱。
可是转念又低沉下来,他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她的问题就无解了。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贺庭青迟迟没等到下一句,主动问。
岑月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是我的导师让我去谈恋爱,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人非要谈恋爱。我也想不通谈恋爱究竟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自己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一个人也活得很开心,为什么非要谈恋爱,跟另一个人在一起?”
“我这样的想法你应该能理解,对吧?”
贺庭青听完微微颔首:“我想,我可能不太理解。”
“嗯?”岑月诧异。
“不过,我也有类似的困惑。为什么一个人什么都不缺,自己可以养活自己,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却还是想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想常常见到,想知道那个人都在做些什么。而我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