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易绵打断道:“结论是什么?”
李牧丢掉了手里的钢笔,语气自信,“我精子的质量的确和我的智商一样高。”
易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挺好。”
那说明她迟迟没怀上孩子,不是李牧的问题。
不是李牧的问题,难道是她的问题,如果真的是她有问题,那怎么办……
“今晚考试吗?”
易绵盯着桌上的报告,随口应着,“嗯。”
“你怎么了?”看出了易绵的心不在焉,李牧皱了皱眉,“对我的报告不满意?”
“没有。”
李牧不信,“你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奇怪吗,”易绵扯了下嘴角,突然变得刻薄,“我一直都挺奇怪的,所以我们才合不来,不是吗?”
李牧干笑了下,“也许。”
其实合不合得来,从来都是易绵一个人说了算。
小时候说要和他好一辈子,高中那时候又突然跟他来了一句“绝交”,冷战了那么久,又非要来找他当炮友,现在,又变得忽冷忽热。
“你总这样……”李牧把报告揉成团,起身丢进了纸篓,他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咽下那些不好听的话,“但你不能总这样,易绵。”
第28章 闹掰
玻璃门被狠狠甩出去,“哐当”晃着,过了好几秒,才往里反弹回来。
办公区的员工似乎也被这大动静吓到了,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吱声。能让好脾气的李总都发这么大火,他们是真的好奇刚刚在易绵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叶珊珊和张维两人站在易绵和李牧办公室的过道中间,想进去问个究竟,却始终还是没那个胆量。
“你别看李总平时温和、好说话,”张维叹着气,“他这人要发起脾气来,那比易总都要骇人。”
“谁说不是呢,”叶珊珊点头应和,“本来这两人就谁也瞧不上谁,这下好了,感觉是彻底闹掰了。”
张维笑了笑,“还真奇怪。”
“什么奇怪?”
“他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所以呢?”叶珊珊问道。
张维没再回答,侧头看了眼坐在电脑前面,一脸死寂的李牧。
瞧得上瞧不上,这还真说不准。
正对着的两个办公室,中间那段宽敞的过道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敢经过。
易绵已经查了好几个小时关于不孕症的资料,一篇篇报道和科普让她看得头皮发麻。易绵的手心不断冒出冷汗,攥着鼠标的手也不住开始发抖。
易绵的确是不婚主义,但她从来不排斥孩子,她甚至是期待的,期待这世上有一个像她的小女孩,或者小男孩。她会给孩子很多很多的自由和爱,她想把自己没得到过的那些都捧到孩子面前。
但这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越想要的,越心心念念的东西,反而是最遥不可及的。仿佛是装了同极的磁铁,越拼命靠近,想要的东西就逃得越远。
这样的失落感,刚去法国念书的头一年,易绵有过。
书上说,去到一个新的国家,人的满意度会反复经历这三个阶段:euphoria(狂喜)、depression(沮丧)和 rebuilding(重建)。
易绵没有狂喜,甚至连一点兴奋都没有,她一直沮丧,也并不打算重建自己的感受。
法国其实没那么浪漫,巴黎街头不香,还乱,几乎天天有从公寓阳台抛下来的黑色垃圾袋。个别法国人也真的是不爱洗澡,跟易绵同组的两个法国男生,身上喷的香水可以熏死一屋子的人。
还有一次,易绵在旺多姆广场的香奈儿买包包,四名劫匪直接举着 AK47 进来“零元购”,市政警察最后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过来办案,果真是把低碳环保做到了“极致”。
当然,这些都不是真正让易绵觉得崩溃的点。
巴黎高商,里面的人个个聪明优秀,开学前几个月的小测,易绵都只能勉强挤进前五,这对从前次次在班上拿第一的易绵来说打击太大。再加上那时候,易绵的法语还不太好,教主课的有个教授是日本人,那个口音重到让易绵怀疑自己是在日漫录音棚里听课。
易绵开始把自己关在公寓里,除了去学校上课,除了吃饭睡觉,她就一直在学习,可惜努力时常和回报不对等,她还是没能考到第一。
这也是第一次,易绵有了无力感。
成绩出来的那天正好是除夕,法国的中国年味还挺浓,巴黎街头有很多舞狮放炮的队伍。
易绵趁着热闹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接得很快,却不是易德正和顾文革。
没等她开口,那头的人就轻轻地跟她说了声“新年快乐”。
易绵问李牧怎么知道是她的,李牧说他猜的。
李牧又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易绵起初还嘴硬,后来忍不住,就把自己这一年的委屈苦水都倒了出来。
李牧安慰人从来不是来上一句万金油的“会没事”、“会好的”,他会真的尝试帮你解决痛苦和问题,这也是小时候易绵一遇到事就想去找李牧的原因。
当晚易绵就收到了一份邮件,是一个压缩包,里面大大小小几十个文件。一半是关于她课程的重点和历年试题案例分析,甚至还是中法英互译的。还有一半是电影、小说和漫画,主题都是励志鸡汤,易绵点开看了几个,无厘头,但的确解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