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还是养得太娇了,花瓣成了精,倒也似人躲藏。
他几次钻研过梅花蕊儿,自是晓得命害处。本是想迫人唤一两句哥哥来听,见人儿不肯,索性便折了她的花。
年前他刚让人送来一盆红梅,花蕊艳丽可人。他几回瞧过,都夸它开得甚好。粉嫩瓣儿里藏着蕊心,等冬去春来,也是有蜂匠来采蜜的。今日他便先试了一回,亲自探手揉了揉粒儿。果真,蕊心渗除蜜来。
可见红梅也是通人性的。
喻姝惊呼一声,颤个不停,忽然泣得断断续续。她抗拒着,死命推着他的肩头,不堪忍受。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被揉了几次后,终于用手背捂着脸唤出哥哥。
第二日清早,梵儿被送回了王府。
喻姝正坐着用早膳之时,她来请安。
梵儿穿戴得十分齐整,可见是仔细梳妆后来的。因着昨夜初承雨露,今儿瞧上去更有几分女人娇美,眼眸婉媚,唇红齿白,看了便叫人难移开眼。
“这有黑米粥,还有几道可口小菜,可要用些吗?”
喻姝起身便要让人再添碗筷。
“不必了长姐。”
梵儿微微一笑,说:“我一会儿就要归家,现在是来跟长姐辞别的。长姐替我谢过殿下,好事已成,琰王殿下已经给了我信物,不久会请人上门,下聘求纳。”
喻姝道:“你选的路,只要你不悔便好。”
“长姐多虑,梵儿自然不会悔。”
她不知是想说服喻姝,还是说服自己,喃声道:“我本是庶女之身,即便将来要嫁,最多不过是读书人。要么就是嫁个能助兄长仕途的官,也是做不了正房。与其跟了他们,倒不如做琰王的侍妾,起码琰王天人容色,龙姿凤章......进了琰王府,为了爹爹兄长的仕途,我也会一步步往上爬。”
喻姝本在舀粥喝,闻言放下了瓷勺,忽而轻轻问:“你只为爹爹兄长而活吗?”
“也为了我自己的荣华。”
喻姝嘴角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
“好,也罢,回去的马车都备好了,就在王府的外门。”
毕竟梵儿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喻姝还是陪走了一程。
走到大门口时,寒风忽起,刮落满树枯叶。
梵儿朝喻姝最后一礼,掀帘进马车。
她坐在马车上,想起昨夜在上清宫的种种——夜里她借着迷路的由头误入梅花园,正巧撞见在赏夜雪的琰王。她垂泪哭说找不到长姐,本就是美人,再一落泪更是我见犹怜。
琰王把她揽入怀中,擦干她的泪,说她是梨花一枝春带雨。不,比梨花还要美些。
他没带她找长姐,而是带她入了上清宫的寝殿。
他从廊外梢头折了一支海棠,簪在她的鬓发边,观摩她楚楚动人的面孔,撷取她的唇轻轻吻上。
......
梵儿此刻想起昨夜还是脸颊微烫,她从腰侧摸了摸,掏出一块琰王赠她的玉珏。
以此物为信,必会迎她入府。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枝桠上长出了绿芽。
到了二月,朝中公务多起来,魏召南也忙。
二月初八的那天,琰王纳了两位侍妾进府,都是官宦之女,其中一位便是梵儿。
一个月过去,下毒的真凶没抓出,皇后的禁足只能解了。
不知琰王是不想断自己羽翼,还是真对皇后有愧对之心,一夕之间,两人的情分竟恢复如初,没有再夹着贵妃。
好像贵妃的死亡从未发生过。
“哪就能断得这么干净。”
夜里共寝时,魏召南躺在她身侧淡淡说,“皇后母族章家乃是三朝鼎盛的世家,琰王想要章家的支持,这么多皇子,偏章家也最看重琰王。他们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喻姝侧眼看他:“殿下也觉得毒是皇后所下?”
魏召南说了句非也,皇后还不至于做蠢事后,便躺着把她揽到怀中,手掌摸了摸柔软的肚子:“怎么还不怀呢?说是神药,可见是言过其实了。”
当然不会怀了。
她的小腹早已在七岁时冻坏了。
喻姝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几番思想后还是决定不说。她大仇未报,尚不能搁下这些。
可她也不希望他一直盼着一朵不会结果子的花,于是便伏在他胸口低低地说:“殿下不若看看寐娘吧,药也往吟春堂送去一份,如此一来便能盼得快些了。”
她说得诚恳,却不见魏召南置一词。许久之后他只是轻轻嗯了声,让她先睡。
到了二月下旬,西北战事发急。
年关一过,大将卢赛飞便匆匆领了数万兵马出京,远赴漠北。
大漠的西北原有数十来个部落,游牧为生。部落之间往来甚少,偶尔还因争夺土地、奴隶牛马而起冲突。
在大周开国之初,吉鲁也不过是其中十五部落之一。不算小,但也绝对算不上最强盛的。
谁又知三百年过去,吉鲁不断壮大。不但朝各部招兵买马,更是下了重金养精蓄锐。在吞并一统西北十五部后,便设吉鲁王庭,自立为漠北王与大周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