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听讲的人,三种思考速度,周楚以是最快的,甚至很跳脱,直接弯道超车,听到一半就摸着下巴点头,长长哦一声,“懂了。”
涂然算中规中矩,但经常听陈彻讲题,被锻炼出来,也跟得上他的思维方式,听一遍就顺了思路。
然而简阳光,在陈彻反复把最难的那个步骤讲了两遍之后,还是皱着眉,拿着最原始的错误切入点问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周楚以抓住机会就损陈彻,开玩笑说了句:“我就说你讲题不行,讲两遍都听不懂。”
陈彻这会儿已经讲了半小时的话了,讲得口干舌燥,没好气把笔丢给他,“你行你来。”
周楚以也不推脱,接住笔凑过来给简阳光重新捋思路。
五分钟后,从他脸上消失的笑容,回到了陈彻脸上,“你讲得也不怎么样。”
周楚以拒绝承认是自己讲得不好,“不是我的问题。”
陈彻靠椅子上抱臂冷笑,“今天在食堂吃的鸭子都没你这么嘴硬。”
这两人仿佛天生水火不容,分开的时候,一个是高冷话少,一个温柔好脾气,一碰到一起,就变成死活不愿意在嘴上落下风的幼稚小学生。
涂然从最开始的劝架,现在都已经习惯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
在他们俩互损的时候,她从陈彻的前桌位置,挪到简阳光的前桌位置,“我听懂了,我来给你讲吧。”
在她握着笔伸出去的时候,简阳光却把习题从她手底下抽走,声音冷淡地拒绝,“不用。”
在涂然反应过来之前,他丢下一句“不做了”,就起身,头也不回离开教室,留下座位上几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没过两天,简阳光就和同学换了座位,换到班长卢高峰旁边,不再和陈彻坐同桌——他自己去向杨高戈请求的。中午晚上吃饭,简阳光也不再和陈彻一块走,而是和新同桌一起吃饭,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连不怎么关心他们感情好坏的祝佳唯,都来问了句,陈彻是不是和简阳光吵了架。
中午在食堂吃饭,又一次被简阳光无视,陈彻终于不爽,“他犯什么病?”
“可能他终于擦清双眼,知道你有多烦人。”坐在他对面的周楚以,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
陈彻现在没心情跟他吵,“不会说话就闭嘴。”
简阳光这么反常,这还是第一次,似乎是从换座位的前一天开始,突然对他冷淡,但他回想几遍,也没想出什么时候跟他吵过架。
他正烦着,脚被对面人踢了下,一个眼刀飞过去,却见周楚以下巴指了指他旁边。陈彻偏头,涂然今天也没怎么吭声,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饭。
“涂然?”他唤她一声,没反应。
还是祝佳唯,直接动手把她面前的盘子挪开,涂然才猛地回神,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被三双眼睛注视。
顿时压力山大。
“发什么呆呢?”陈彻问她。
涂然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没什么……”
她太不会隐藏心事,这三人没一个信她真没什么,在三道目光下,她到底没撑住,肩膀一塌,老实交代,“是我和简阳光吵了一架。”
“你?”三人异口同声皆惊愕。
涂然丧着脸点头,把前几天发生的事说了。
那天傍晚,简阳光从她手里抽走习题,离开教室,涂然看出他情绪不好,于是晚上回家,在手机里给他发消息,安慰他。
出发点是好的,但完全走错方向。
涂然以为他是因为那道题解不出来,所以心情郁闷,便鼓励他别灰心,只是一道题而已,明天再去问问老师,肯定能搞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的安慰在简阳光耳里变成嘲笑,简阳光问她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行了吧?”
“是我太蠢,听几遍都听不懂,浪费你们时间了,真是对不起啊!”
“知道你聪明知道你进步很大,也用不着上赶着来跟我炫耀吧?”
手机对面的少年,仿佛换了一个人,尖锐的话语,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地刺向她。
涂然被这敌意攻击得发懵,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脑子抽了风,无厘头地问了句:“你被盗号了?”
对话戛然而止,简阳光没再回复。
“竟然只是说他被盗号,你也太温柔了。”拿着涂然的手机,祝佳唯从头到尾看完她和简阳光的聊天记录,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应该问他是不是被疯狗咬了。”
“我不擅长吵架嘛。”涂然讪笑,小心翼翼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回来,生怕她一个激动,当场把这句话发给简阳光——还是用她的账号。
周楚以托着腮说:“这不算吵架,只能算他单方面骂你。”
他又叹口气,“早知道他这么骂你,我也应该骂他骂得更狠一点的。”
涂然“啊?”了声,脸上不无惊讶,“你骂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