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看到林学慧脸上的难过时,陈彻心里的郁结丝毫没得到纾解,甚至比之前更甚。
进退皆难过。
“我是不是做错了?”陈彻很迷茫。
“没有哦,”走在他身旁的女生,牵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贴上他的,“阿彻什么都没有做错,原不原谅,都是你的自由。”
涂然是陪着陈彻一块过来的,这件事,陈彻只告诉了她一个人,也是主动告诉她。不过,她没和陈彻一起进去见林学慧,而是在附近等他。
“如果曲幼怡再来找我,说要和我做回好朋友,我也不会答应的。”涂然说,“又不是在拍春节档电影,谁说大结局就一定要阖家欢乐了?”
可能朋友和家人的类比并不完全准确,后者的血缘关系让二者之间的维系更密不可分。但事实就是这样,过去受过的伤害,只有当事人清楚当时的感受,也只有当事人有资格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
无论哪种选择,其他人都无权指摘。哪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
如果当事人也不清楚如何做出选择,那就暂时交给时间。
人和人的关系千万种,无法用非爱即憎来划清界限,就像她和曲幼怡,她不会再和曲幼怡做回朋友,但并不就代表,她和曲幼怡就一定要成为针锋相对的敌人,老死不相往来。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和曲幼怡,会从冷淡相处的陌生人,变成擦肩而过会微笑的点头之交。
陈彻和他母亲的关系也是如此。十七岁处理不了的事,二十七岁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涂然举起另只手,食指和中指分别抵在少年脸上,将他的嘴角往上推,教他做出一个笑脸,“好啦好啦,不准再苦着脸,我可不喜欢忧郁美少年。”
陈彻敛下情绪,舒一口气,点头,“你说得对,这些事情以后再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涂然歪歪头,“什么事?”
陈彻抓着她的手腕,从自己脸上拿开,不需要她的辅助,唇角也能往上弯起,“怎么让你考上东晏大学。”
一听到这事,涂然立刻哀嚎:“救命!”
她甩开他的手,脚底抹油溜走,将街道上的落叶踩得咔擦作响。
看着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陈彻故意在身后喊,“这么急着回去看书吗?”
“……你还是当回忧郁少年吧!”好脾气的兔子,暴躁地转身瞪他一眼,再次头也不回跑走。
在她身后,陈彻愉悦地笑出声音。
他抬头,日光灿烂,秋叶泛黄,航迹云横贯蓝天。
今天天气很好。
“涂然,一起走!”
踩过地上的落叶,他迈着长腿跟上去。
**
有陈彻这个魔鬼家教每天严格监督,涂然第一轮复习可以说是稳扎稳打地进行着,尤其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英语这科,进步的速度说不上快,但渐渐提上来的成绩,扎实稳定。
十二月初的这次考试,她就考得很不错,以往考完试见到陈彻就跟老鼠见到猫,这次考完尾巴得意翘上天,哪怕成绩单还没发下来。
等成绩真的出来后,涂然却没再像刚考完时那么得意,并非她考得差劲,而是她的同桌,简阳光。
拿到人手一张的成绩单后,简阳光就一直在盯着看。
他在……班上倒数第一。
其实考试那两天,就已经有预感自己这次考得很糟糕,明明平时复习过的题目,考试看到时也有印象,但就是做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数学的最后三道大题,他一题都还没做,就到交卷时间。
交卷的那一刻,他拿着笔的手甚至在抖。
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惯常不会隐藏情绪的人,亲眼看到这成绩,此刻明显低迷。
涂然从课桌里拿出陈彻给她的芒果糖,悄悄递过去,放他桌上,小声安慰,“没关系的,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
但这次,简阳光没再像上次那样对她笑着说没事,他偏过头,脸上没表情,眼里没笑意,语气带着以前不曾有过的攻击性,“如果下次还没考好呢?”
涂然被他的话噎住,简阳光如梦初醒般回神,低声说了句“抱歉”,起身从位置上离开。
再回来时,他的脸颊和发梢都沾了些水,像是刚去洗了把脸。
少年偶然表露出的攻击性,涂然只当他是没考好,一时心情不好,并没放在心上。她并不知道,一次又一次被忽略的细节,在日积月累中会渐渐凝聚成更深的结,终于有一天,火山爆发。
事发的导火索,是一次讲题。
这次月考后,五班按照一对一帮扶的规则,重新调整了座位,简阳光和陈彻坐回同桌,涂然和另一个成绩稍差的女生成为同桌,从被帮扶对象变成小老师。
晚修前,在给同桌女生讲题时,涂然被对方错误的思路给绕进去,于是去找外援,让陈彻再给自己讲一遍。
刚好陈彻正在给简阳光讲这道题,于是她在那旁听,除了她,还有个爱凑热闹的周楚以,路过停驻,也撑着桌子在旁边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