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渡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手里抱着一个装水果的那种泡沫箱子。
她终于给自己添了一件新棉袄。
她说:”陈野渡,元宵快乐。”
泡沫箱子里装着她自己做的元宵。
陈野渡的手还握着门把,看着她,没说话,半天没有动静。
屋里有人问:”谁啊?”
今天十五元宵,陈知惠过来了,她是个美丽得像妖精一样的女人。
陈知惠是陈野渡的姑姑,只比他大四岁。陈家老爷子和原配离婚之后,陈知惠定居国外。陈知礼去世那年,陈野渡重度抑郁,她回国接手了陈氏旗下的酒店
陈野渡把门关上:”没有谁,走错了。”
走错了就不会看这么久。
陈知惠从厨房过来,越过陈野渡,打开门,她短暂地错愕了一下,然后同门外的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小响。”
秦响十三岁住到陈家,穿的第一套少女内衣是陈知惠帮她买的。
秦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陈知惠也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她放下箱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门又被关上了。
陈野渡问陈知惠:”你怎么不骂我?”
陈知惠穿着红色的紧身毛衣裙,宽袖、一字领,很性感,也知性:”为什么要骂你?”
”我还在跟她见面。”
陈知惠神色如常,陈野渡在她脸上没有找到任何愤怒或者不平的情绪。
或许因为受的教育不一样,陈知惠对什么都很看得开。
”你跟她见面是你的事情,你有权利自己决定,你恨不恨她跟我恨不恨她是两码事,我不会骂你,也没有权利骂你。”
陈野渡和陈知惠算是同龄人,她也从来不像个长辈,更像朋友。
”有些事情如果不好好善后,就没办法重新开始。”她将头发绑起来,去厨房拿了一条围裙穿上,用无比寻常的语气说,”野渡,你该放过你自己了。”
陈野渡沉默了片刻。
”我要出去一趟。”
陈知惠又把围裙摘下来:”那等你回来了我再煮汤圆。”
这时候姑侄两个都不知道,这个元宵陈野渡回不来。
别墅区外面没有公交站,也不好打车,沿路的绿植都被精修修理过,路灯也不寻常,大概因为是”有钱地段”,夜景怡人。
秦响慢吞吞地走在马路上,今天是元宵,团圆的日子,外面没有人,整条路上除了树影只有秦响和她自己的影子。
后面一辆车开过来,停在了她前面。
她也停下。
陈野渡坐在车里,没有下来:”你跑什么?怕我姑姑?”
第196章 同居吧)
陈野渡坐在车里,没有下来:”你跑什么?怕我姑姑?”
秦响没有解释,走上前,站在车门外面,看车窗里面的陈野渡,灯把她的脸照得透白,鼻翼有几颗生动的雀斑。
她是生得好看的,连雀斑也好看。
”陈野渡,”她说,”元宵快乐。”
陈野渡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身体往后靠着:”这句你刚刚说过了。”
但秦响没有别的话了,她不想惹怒他,她希望他快乐、健康。
”秦响,”这是他们再遇后,陈野渡第一次这么平静地跟她说话,”你以后别来了。”
秦响呆滞地站着,风吹得她肩膀发抖,她下意识地把手指蜷缩进掌心、把指甲刺进皮肉。
她耳朵里只听得到陈野渡的声音。
”我不缺钱,不缺给我做饭的人,你补偿不了我什么。”
本来就补偿不了什么,让她每周去他家干活是他犯的错,他不该折磨她,也不该折磨自己。
”牢你也坐了,惩罚你也受了,就到这吧,我们以后不要见了。”
秦响想反驳、想否决,话到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没有任何立场。身上的新棉袄一点都不御寒,她冷得发抖。
”你好好生活,好吃好睡,忘掉以前的事。”
这是最后一句。
陈野渡转过头,不再看外面,他关上车窗,把车调头,开走。后视镜里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看不到。
不是很远的一段距离,陈野渡开了不到十分钟,车停在了别墅区大门外面,他又打开车窗,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尼古丁已经救不了他,有次去酒吧,有个人给他递了根烟,他知道那是什么烟,但他接了,如果不是景召及时阻止,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个瘾君子了。
她应该回去了吧,她坐到车没有。
月亮好圆,陈野渡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会没有由来地感到烦躁。他继续抽烟,胃里开始疼,那种被什么绞着的疼,他这个病很烦人,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
他重新调头,踩了油门。
再去看一眼,看到她上车他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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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今天好像已经停运了,秦响在站点等了很久,一辆车都没有路过。这里算郊区,打车到市中心很贵很贵,她决定走路去,路上空荡荡的。
前面路段有个人,衣衫褴褛,他在翻垃圾桶,时不时看向秦响。秦响去到对面,脚下走快一些,她四处张望,不过路上没有其他人。
那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拽住她,往草丛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