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
也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且先听过结论再说。
而常大夫了,并非能言巧辩者,在糊弄人一道上,拍马都比不了沈春行。
于是乎,只好把沈家第二坏的小老三带上。
沈鸣秋对此不是很满意。
他最近在读四书,自觉有那么点儿“君子”的风骨……依自己的脾气,通常是要直接抽刀子的,才懒得与其周旋。
可一听是沈春行的交代,沈鸣秋顿时没了脾气。
抵达城南后。
沈鸣秋没让常大夫下车,自个儿从车厢里钻出来,斜着眼看陈嬷嬷。
“大娘请回吧,你的病,我家师傅看不了。”
陈嬷嬷瞅他两眼,不认识,昨儿常大夫身边只有一丫头,可听话里意思,应是没找错,立马就急了:“怎得就治不了啦?昨儿明明让我来听信!”
沈鸣秋站在马车外沿上,视线将将与陈嬷嬷齐平,小脸摆出严肃状,连声叹息:“唉,非是我家师傅不愿管,他老人家宅心仁厚,便是遇到街边的乞儿,也会施以援手……实在是大娘的病……唉!总不好让我家师傅以命换命吧……唉……”
一连三个唉。
愁得陈嬷嬷都快要喘不上来气,她脸色本就呈现紫红色,如今更像是要被憋死,忙急声问道:“究竟是什么病?你且说来!哪怕治不了,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沈鸣秋犹豫着望向车内,纠结了会儿,慢吞吞道:“本来这话师傅不让我说,怕大娘另寻大夫的时候,会因此产生顾虑……”
陈嬷嬷上哪儿去找别的大夫啊?
本来她就忌惮着,如今听完沈鸣秋的话,更是觉得,这位在市井中行义诊的老大夫,怕就是老天给自己的唯一希望!
要不,她在京城时怎得不犯病?
这一犯病,就刚好犯在老大夫跟前……
此地距离赤岭关又甚远,想要去旁的地方寻大夫,怎么都要花上几天功夫,她只怕自己熬不过去啊!
“这位小兄弟,你尽管说,若当真无药可治,我,我,我……”
陈嬷嬷“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她绝不会放弃活着的机会。
沈鸣秋又是一声长叹,这才说道:“大娘身患奇症,寻常大夫即便见着,怕也瞧不出根源所在,多以为是吃的太好导致……”
车厢内传来轻微响动。
似有谁踩到自个儿的脚,疼得哎呦了声。
陈嬷嬷不由自主望过去,嘴里嚷着:“庸医!能说出这种话的指定是庸医!吃的太好还能得病?说句大不敬的话,宫里的主子,吃得可比我好多了,也没见谁的脸闷成了紫色……”
她也真是急疯了,才敢攀扯到宫里。
车厢内又发出“咯吱”声。
像是磨牙。
陈嬷嬷没忍住,到底是关切地问了句:“车厢里怕不是有老鼠?常大夫你小心点啊,莫要再踩到自个儿!实在不行,你还是出来吧,咱买卖不在仁义在……就算你真有法子救我,那我还真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
常大夫咧咧嘴。
心说,昨儿你可不是这性子啊!
他碰了碰遮挡用的帘子,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去,就被一巴掌打开。
沈鸣秋挡在车门前,背着手,透过缝隙朝常大夫翻了个大白眼。
人话里话外都是你死她活,小老头居然也能动容,服了!
“嬷嬷能理解就好,此病症百年难遇,也就是我家师傅,自幼饱读医书,且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各种奇难杂症,才将将认出来……”
随着沈鸣秋的诉说,陈嬷嬷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小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到底什么病?莫不是,有人给我下了剧毒!”
沈鸣秋摇摇头,一板一眼念道:“此乃败血症!咱正常人的血是红色,可嬷嬷你……看脸也知道了。”
“血液遍布全身,乃是人活着的根本,一旦病变,很快会殃及肺腑,深入骨髓。”
“直至全身都变紫后……便神仙难救。”
陈嬷嬷听得软了腿,扶着墙壁慢悠悠坐到地上,慌忙掀起袖子裤腿,待发现身上肤色还算正常,才松口气。
“想要治这病啊……唉!”
沈鸣秋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瞎掰他是专业的。
“什么,这病能治?”陈嬷嬷愣了下,欣喜若狂地爬起来,彻底放下架子,把头伸进车厢内喊,“大夫!大夫你救救我!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我就是去求国公爷,去求七皇子……唔,我倾家倒产都给你凑来!”
常大夫正搁那儿琢磨“败血症,听着确实很像回事。
眼前突出冒出一张紫红色的老脸,真真被吓了一跳。
废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表情,面色随之一沉。
他治个锤子啊治!
小老三那张嘴比春丫头还能掰扯!
沈鸣秋赶忙挡在车厢门口,愤愤然道: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刚才不都说了,非是我家师傅不愿治,而是你这病,不仅难治,还可能会要了我家师傅的命!”
第157章 被落下的麻烦(二)
陈嬷嬷那是什么人?
刚来第一天就敢给薛府甩冷子,在京城也是有许多人捧着的!
可来到红泸县后,那是处处受气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