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高估自己了,身为鲛人却没有真正了解鲛人,以为抚摸尾身,只是相对亲近的举止而已,只是比寻常接触要稍稍亲密一些,实际体验与抚摸长发没有什么区别,忘记自己此前从未有过情动之时,还未尝过其中厉害。当她的手,轻轻碰触到他尾身时,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她手下悄悄地颤了一下,他强自定身不动,神情亦绷着不肯露出羞怯,可尾鳍却不自觉地微微一颤,轻撩起一点细微的水花。
起初只是一点细微的水花,渐渐地尾鳍不自觉轻扬如为风拂动的月纱,在水中漾起连绵不绝的圈圈涟漪。他原是好好地直立着身子,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体不自禁地微微后仰,浸在水中,像是浸在温软的云朵里,本该幽凉的鲛人身体,在流云的轻拂下,热意渐生,它们藏在鳞片之后,因女子柔荑温柔的轻拂,丝丝缕缕勾连躁动地愈发细密,简直像要烧起来了。
梦境像是要变得迷乱起来,越发绵密的燥意使他越发难以自控,他轻咬住唇,好像如不这么做,会发出难耐的声息,可纵使这般,身体的奇怪状态依然没有得到改善,燥意愈密,他感觉到将有异动,这样初次陌生而又出自本能的异动,令他在一惊之下猛地清醒过来,径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没有做梦,根本没有第二场梦境,女修确确实实来到了他的身边,她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而他跟她说“喜欢”,让她抚摸他的尾身,也并不是梦呓梦举,他真的这样说了,真的这样做了……
血气上涌,尾身的燥意像一下子全聚冲到脖颈面庞。鲛人双颊登时如绯玉红透,脖颈肌肤皆晕染满薄红,他下意识用双手紧抱住尾巴,如孩子一般蜷曲着身子,他心飞快跃跳地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他脸上热气腾腾,他红着一张脸,极力压制着心跳,大着胆子抬首看女修,然眸光刚一与她轻触,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神情,就匆匆垂下眸子,一甩银尾,飞快地游远了。
他几是在逃跑,他不知要怎么面对女修,怎么面对眼下的混乱状况,甩尾游得飞快。他似想用幽凉的海水,冲除身心的燥乱,可不但面颊的热意,在无尽海水的冲击下,半点不褪,心也越热越乱,万般乱绪在心头缠成一团。
……竟对女修说了那种话,竟让女修抚摸他的尾身,还表现地那么奇怪……女修抚摸了他的尾身,女修同他一起跳舞,女修还在满月节夜亲自过来找他……
如是天人交战,两种乱绪在心头交织纠缠,一会儿为自己的言行羞死,一会儿又忍不住暗暗欢喜,如此心思狂乱地在水中飞游一阵后,迦若忽然想起,女修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呢?女修知不知道这附近是万魔深渊?他就这么游走了,女修在那里会不会迷路?会不会为了找他,不幸误入深渊深处?!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迦若悚然一惊,身心的燥乱霎时褪得干干净净。族中长老都说,万魔深渊是噬魂之地,即使女修法力高强,误入其中,恐怕也难以脱身!
他着急地飞快游回原地,却已不见女修踪影。他忧急地寻找,因担心女修已去往深渊方向,明知自己法力低弱,还是硬撑着游离深渊更近,他希望女修没有误入其中,如已不幸误入,自己能来得及将她找回,在她真正踏进可怕的深渊之前!
深渊外围,已有魔力流动,迦若因法力低微,离之越近,身体承受痛苦越深。似欲摧心剖骨的痛压之下,他强忍着,在痛苦淹没摧毁他的神智前,终于找到了女修。
女修似也受到了流动魔力的影响,所戴着的避水珠快要失效,她身上衣裳已经全然湿透,人也因在水中呼吸难继,虽正试着催动法力瞬离无涯海,但法力又似因深渊魔力影响,一时受滞,难以脱身。
此等险情下,鲛人的天生游水技能,似比法力奏效更快。迦若忍痛飞身近前,紧攥着女修手腕,带她飞快游离此地,就像那场只有开头的梦境。而女修似因深渊魔力影响,虽在他协助下远离深渊,但人在此期间,因魔力与法力的冲击,晕了过去,直到他将她带回家中,还未苏醒。
就像那场梦境一样,她身上湿着,他需得蓄热于掌心,为她烘干衣裳。梦中的他迷迷蒙蒙,而现实的他是清醒的,他清醒地望见了人类女子的身体轮廓,望得见女修湿透的裙裳,是如何紧紧贴裹着曲线玲珑。
他想尽力不看,可若不双眸盯看着,那只应当留有寸距的为她烘暖身体的手,就会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身体,他只能一瞬不瞬地盯望着,哪怕望得脸颊再度红透,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还未来得及为她完全烘热身体衣裳,便见女修乌睫微闪,像是要醒来。迦若连忙侧过身去,他背身低首,听身后的女修,缓缓地坐了起来,她似在静坐一会儿醒过神来,轻叹着道:“那地方,就是无涯海的禁地吧,真是厉害,我不过略走深了些,就差点招架不住,多亏有你在旁。”
迦若愧疚低语,“……你是为找我,才去那里,是我不好,不该忽然跑了,将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女修浑不在意今夜之险,只是笑着问:“好好的,干嘛忽然就跑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