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将将要伸手去捡,黄启善先一步拿走了,又把自己的衣衫也一板一眼重新穿好,言温松看到他把荷包也放进了怀里。
——传言黄启善不近女色,终生未取。
原来是早已情有独钟。
言温松怔怔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那上面的名字不是旁人。
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龚照龄。
可他明明记得黄启善说过,他是言浴峰的学生……
他竟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娘。
言温松怎么能不惊讶。
一向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卿居然心悦自己的师娘。
言浴峰知不知道?
黄启善突然望了过来,他立刻佯装无恙地摸了摸鼻子,赶紧把自己与江瑜的衣衫从架子上收拾了。
难怪他当日愿意请命代自己来岭南。
说自己是言浴峰唯一的血脉,只怕他真正想说的是龚照龄吧。
江瑜也站起身,把衣服从他手里接过来。
春生尚昏迷着,没有要醒的迹象,冬子便只能抱着他。
江瑜想起自己当年意外救下赵朔那晚,他们曾在一个山洞内躲雨过夜,那个山洞就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
因为江家祖籍就在这附近,为了贴补家用,她常常背着孙妙音跑进来设陷阱,抓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卖到集市上去。
她倒是没遇见过什么凶猛的动物。
江瑜觉得大家今夜可以去那里凑合一晚。
侍卫在山脚边缘地带翻找一圈,没寻到合适休息的地方,回来复命。
江瑜却突然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住人。”
言温松平静的漆眸盯了她片刻,心中渐渐地有了些猜测,他余光瞥向来时看到的村落,不知在思量什么。
“那就有劳夫人带路了。”他说完,命侍卫将火堆以及烤衣服的架子清理干净,马匹也找地方藏起来。
待做完这一切,江瑜才带着人往山里走。
山上经常有村子里的人上来打柴、挖野菜或者采摘草药,脚下的路自发形成了许多条,言温松点着火折子走在江瑜边上,一路过来,她几乎没怎么停留,仿佛十分熟悉,直到来到一处算为宽敞的山洞里。
言温松现在可以确定了,江家在岭南的祖籍应该就在这座山附近。
但一想到江瑜曾经可能为了生计,冒险跑进山里寻找食物果腹,他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这么小的丫头万一遇到了什么豺狼虎豹,哪里还能有生路?
侍卫升起火,又从附近找来一堆干草过来,铺在山洞里。
江瑜则在言温松铺草的时候,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跑了出去。
言温松不知她要做什么,担心遇上猛兽,皱着眉提刀跟了上去,没片刻,江瑜停了下来,她面前是一大片细细高高的艾叶草。
她记得救赵朔那晚,雨停后,赵朔让她去寻这东西,嚼碎了抹在患处,可以快速止血。
于是,江瑜弯腰采摘了一大捧,手上、身上,全都是艾叶草的浓郁香味。
言温松自是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只是微微讶异她是从何得知?
两人回去将艾叶草给大家分了,侍卫们听完用处后感激地接过来,互相帮忙处理伤口。
江瑜也拉着言温松到一旁坐着,小心翼翼给他包扎。
他身上的伤主要集中在手臂及后背,其中有一条伤口约莫巴掌长,从后肩一直延伸至脊椎的位置,江瑜伸手比了下,竟比自己的手还要长一些。
她刚刚给他脱衣服时,布料与干涸的血液黏在了一起,稍微动一动就能牵扯到伤口,江瑜鼻头发酸,迟迟下不了手,言温松自己伸手给扯下来了。
他做这事时,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仿佛没有知觉。
江瑜眉心紧紧蹙着,她将嚼碎的艾叶草轻轻给他敷上去,边包扎边注意言温松的神色。
言温松眸色平静,结束时,他慢悠悠从衣服的袖口里拿出一根蔷薇发簪。
是江瑜先前被人抢走的那根。
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接过来,惊喜道:“爷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她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言温松轻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后肩,让她快些。
岭南与京城相隔几千里,路途遥远,他们来时还是炎炎七月,眼下却已是暮秋时节,山间夜风凉意绵绵。
江瑜担心他被冻着,听话地将布料从他胸前绕过一圈,仔细打个结,然后才拿过衣衫重新给他穿上。
冬子包扎完自己手臂的伤口,发现春生还是没醒,心中禁不住开始焦急。
言温松过去检查下,瞧见春生脑后的伤口,猜测可能是脑中有淤血,致使一直昏迷,等淤血化开,想来就会醒了。
冬子听他这样说,绷紧的面容缓缓松懈下来,他给春生包扎了下,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盖上,自己也躺在春生边上,随时注意他的动静。
言温松与江瑜也去一旁的草堆上躺着,两人身上盖着言温松的衣衫。他习惯性地将人搂紧,圈在臂弯内。
江瑜身后不远处是燃烧正旺的火堆,并不觉冷,但是她就是想往言温松怀里钻,好被他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似乎只要够紧,就永永远远不会分开。
江瑜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