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切顺利,她逃出来了,她也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了言温松,能否像孙妙音一样坚强把孩子抚养长大。
恐怕,她是做不到的。
江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与言温松分开了。
她用指尖轻抚下他疲惫的眉眼,然后心疼地吻了吻。言温松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从她脸上一寸寸扫过,最终停留在嘴角的位置,突然问了句:“还疼不疼?”
江瑜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人扇巴掌的事,只是嘴角出了点血,她刚刚摸了下,并没有肿。
疼吗?
已经疼过了。
她摇了摇头。
言温松捏住她下巴仔细看了看,眸光微沉。
让那些人死了倒是便宜他们了,应该活着千刀万剐。
江瑜之前没有觉得什么,此刻一直被他平静地盯着,竟有些担心自己顶着伤口会不会非常丑,她伸出手遮住言温松的眼睛,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言温松只是轻轻嗯了声。
江瑜感觉道掌下的睫毛似乎刷了一下,痒痒的,猜测他可能睡了,紧张地把手缩回来。
言温松在想江南的事情,如今江南已经不在了,没有她的刺激作用,言二郎的情绪应该不会再突然涌现控制他,他试着在脑中将江南与他的记忆全部过了一遍,发现心口没有不适后,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整个人一旦松懈下来,紧绷一晚上的脑袋竟有些泛沉,他蹙了蹙眉,然而没片刻,意识也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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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温松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交叠着自己与言二郎的两世,浑乱不清,醒来时更是头痛欲裂。
模糊的视野中,他瞧见一张担忧的脸,微微泛着白。
“你感觉怎么样?”江瑜声音掺上了轻微的颤。
她已经叫了言温松快半个时辰了。
言温松捂住脑袋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四周的石壁像是在旋转一般,他快速去摸自己的额头,竟摸到一手的湿凉。他愣了一下。
江瑜道:“我醒来发现爷的额头很烫,只能将衣衫湿了,用这个法子降温。”
言温松没说什么,只好再躺回去。
山洞内侍卫少了一半,黄启善也不在。
春生却在这时候醒了,表情愣愣的,冬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春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试着叫了句:“冬子哥?”
冬子立马点头。
春生只觉脑壳后面抽抽地疼,他脑中闪过一堆零碎画面,越来越模糊。
没一会儿黄启善回来了,他带人在附近查看情况,并未看见府衙找来的官兵,这才松口气,顺便打了些野味野果回来,由侍卫拿去处理。
他将怀里的野果递给江瑜等人,道:“梁王的人还没找到这里,不如在这里躲两日等福州接应的人过来再走。”
江瑜自是同意的,言温松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赶路。
冬子也赞成,将果子擦干净递给春生吃,春生道了句谢,迅速接过来,背过身小心翼翼地吃。冬子察觉出一丝怪异,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问:“你跟我道什么谢?”
春生怔愣下,望着他,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说难受。
冬子忙不再问话了,等侍卫回来,他接过一只野鸡,给春生烤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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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与李洪康命人翻遍了大街小巷,整整一日下来都没查到任何有用线索。
梁继怀气愤地砍了几名侍卫脑袋,酒喝一半把杯子摔了,李洪康颤颤巍巍道:“人应该还没有出城。”
“没出城,人却消失不见了!”梁王抽出腰间的刀一步步走近,指着他道:“你给我好好想想,这广州府还有什么地方没去查!本王就不信了,人能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李洪康吓得步步后退,连忙将附近所有能够藏身的地方都想一遍。
梁王已经没了耐心,一把攥住他衣襟,李洪康脸色惨白,磕磕巴巴道:“王…王爷息怒,下下官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说!”梁王松开了手。
李洪康险险捡回一条命,大气不敢喘,道:“小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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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温松在傍晚时退了热,黄启善过来与他商议明日的路程,两人合计一番,决定走水路。
山后有条河流,府衙的人暂时应该不会想到搜船,从那里离开再合适不过。
此刻天色已晚,黄启善打算明日一早再带人做些竹筏,他将怀里的账本掏出来,言温松也拿出自己的,两人翻看间,忽听巡逻的侍卫气喘吁吁跑回来禀报。
“山下失火了。”
黄启善大惊,合上账册道:“难不成是被发现了。”
言温松摇了摇头,但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他知道,山林一旦爆发火灾,顷刻间就能漫山遍野烧起来,速度非常快。稍微慢一点,他们所有人都要葬身火海。
这个梁王,看来是想直接赶尽杀绝,连账本一起毁掉。
言温松将两本账册找个地方藏起来。
回来时,只见他身上刚结痂的口子又裂开了,血液从衣料下汩汩冒出,看得江瑜眼眶顿时红了。
言温松感受下风向,带着所有人往北边而去。
冬子拉起春生就往外跑,江瑜紧紧牵着言温松,她一边注意脚下的石头藤蔓,一边回忆道,“往那边去,那边离凉河水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