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忽然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赵朔不悦地皱起眉,江瑜却立刻掀开车帘子往后看。
她看见了赶来的言温松。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与赵朔的侍卫厮杀,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
言温松过来时,发现赵朔兵分四路,他根据车辙留下的深浅印记,猜测江瑜在哪条路上,他又在路上看见了一堆皇卫尸体,心中便更加肯定。
“他倒是真找来了。”赵朔有些诧异,而后冷笑,“既然过来了,岁岁,那我就让你看一出好戏。”
“赵朔,你要做什么?”江瑜抓住他袖子,赵朔却冷冷扯开她的手,然后跃下马车,马车也停了下来,江瑜支起身子想要跟出去,又被侍卫挡住去路。
“赵朔!”她一边拍打车厢壁一边急切地喊,她望向只身赶来的言温松,心里腾起不妙的预感。
——赵朔会杀了他。
不行。
马车四周不知何时涌现了一批弓箭手,对准了来人。
本来这些是为追兵准备的,竟没料到言温松提前来了,那就先杀了他,再杀追兵,反正都要死。
赵朔抬起手,四周弓箭手立马松开指尖,箭矢射出,如汹涌的疾风般扑向路后方的言温松。言温松挥刀挡下射来的箭矢,却仍有一两支箭擦过他的身体,手臂被划出轻微的口子。
江瑜心脏提了起来,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喊赵朔,然而赵朔却让弓箭手继续。
马匹倒地,言温松瞬间落下马背,在地上滚落一圈,利箭刺来,他猛地扯下身上的披风,将迎面而来的箭矢全部卷落。
他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卢忠应该会发现追错了方向,然后赶过来。
今日决不能让赵朔逃掉。
躲闪中,他看见了江瑜惊慌失措的小脸。
她又哭了。
怎么那么爱哭。
可该怎么好。
言温松又砍落一批箭矢,面颊也被擦破了点皮,他皱了皱眉,远远望向坐在马背上的赵朔。
赵朔的手高高扬了起来,几十名弓箭手蓄势待发。
情急中,江瑜看见了他手上的铁指环,突然大喊:“赵朔!你别伤害他,我跟你回岭南!”
赵朔指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下。
言温松不慎被刺中了肩膀,他身体略微往后踉跄几步。
江瑜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滑落,声音也染上了哭腔,她用力拍打马车壁,“不能再继续了!赵朔,我求求你放了他!你放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赵朔让弓箭手停下。
“岁岁,你再说一次。”
他冷酷的凤眸染上急切。
江瑜掌心都拍麻了,她强忍着泪水,将要开口,道路尽头却响起了一声声马鸣。
是卢忠的人。
赵朔意识到不妙,下意识去看言温松,只见他捂住肩膀,阴恻恻笑着。
卢忠带着皇卫快速赶来,与赵朔的人再次交战,江瑜见到言温松没事了,紧张的心微微松开,正欲寻找机会逃出马车,马车却在下一刻迅速跑了起来。
江瑜感觉到不对劲已经迟了,赵朔与言温松混战在一起,挡住赶来的皇卫,她正与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赵朔的人带去哪里,马车的速度很快,快到她头晕目眩,不停捂住胸口,防止自己真的吐出来。
然而,江瑜发现自己的肚子开始疼了。
一阵一阵的,像是要将身体撕裂。
意识到什么,江瑜立刻紧张地去拍车厢壁,让赶车的人停下。
赶车的暗卫听见动静,并未理会,继续加速朝前跑。
江瑜张了张嘴,呜咽着哭出声音来。
过了一会儿,暗卫许是被她哭烦了,皱着眉撩起马车帷幔,却瞧见江瑜身体下水迹斑斑。
他愕然一瞬。
江瑜面色已经痛苦到惨白,像是已经奄奄一息。
暗卫哪里见过妇人要生产的样子,他望了望四周,还没到他们的落脚点,这下可该怎么办?
夜幕下,有道人影驾马往这边驰骋而来。
暗卫在瞧清来人的身形后,微微舒了口气。
赵朔让弓箭手把言温松等人缠住,自己先赶过来。
他望见暗卫焦急的面色,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骤变,快速撩开了帷幔,马车地板上,江瑜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身下的水迹将衣料黏贴到了一起。
“岁岁。”赵朔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迅速坐进去抱起人,抖着指尖去探她的呼吸。
江瑜早已疼得说不出话,唇瓣翕动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将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救他。
“岁岁,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稳婆。”赵朔立刻让暗卫驱马去附近的村子,他拉住江瑜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脸上,又用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身子,防止她被颠出去。
很快,几人借宿在一户农家,又使了银子,把村子里的稳婆找了过来。
赵朔则被稳婆赶在门外,他在屋外徘徊,悬着心听里面的动静。
重生这一世,他从未如眼下这般紧张过,即便在卢忠的人追过来时,他也只是觉得麻烦而已,麻烦的人可以杀掉,可是江瑜……
江瑜啊江瑜,你可真是厉害,明明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要让他一起跟着不舒服。
这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