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赵朔烦躁得拔出长刀,像是要将胸腔里的情绪通过手下的一招一式全部释放出去。
他停下时,屋子里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声音很大,在夜里分外响亮。
“是个小公子。”稳婆笑脸说着。
江瑜扯了扯苍白的嘴角,撑着力气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婴儿小小的一团,全身上下都红通通的,并不好看,她不知道别人的孩子出生都是什么样子的,只是隐隐有些担心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丑呀?
想到言温松的脸,江瑜还是期盼着他能长得像他多一些。
赵朔带着暗卫走进来了,他面无表情扫过江瑜,去看襁褓中的婴儿,冷声吩咐暗卫把人带走。
江瑜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下意识去抱自己的孩子,暗卫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赵朔,你要带他去哪?”她的力气根本不是暗卫的对手,孩子很快就被抱走了,她惊恐地望着赵朔。
赵朔丝毫没有动容,回道:“剁碎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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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刚坐起的身子,又摇摇欲坠般跌了回去,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滑下床,身体滚落在地上,她两条胳膊都在颤,却还要抬起来,去扯赵朔沾有血迹的袍摆。
“赵朔不要,不要伤害他。”
赵朔面无表情蹲下身,指尖微微用力捏住她湿滑的小脸,“江瑜,你就那样爱他。”
“求你了。”江瑜抱住他的腿,眼睛哭得红通通的,一边哽咽一边哀求,“求求你,赵朔,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赵朔用手拉开她的小臂,把她抱到榻上,让暗卫把孩子抱走。
门口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屋里的稳婆早已吓得跑走了,边跑边觉得今晚晦气。
江瑜脸色惨白,她被赵朔禁锢在怀里,无法挣脱出去,她嘶吼着,去咬赵朔的手臂,没一会儿,血液就从赵朔的臂弯里冒了出来。
江瑜忽然就昏了过去。
言温松等人突破包围圈时,江瑜已经没了踪迹,他与卢忠寻着车辙印寻到一户农家,却发现那户农家的人也不见了,院子里只有一条不停吠叫的黄犬。
言温松注意到地上的一滩血迹,皱了皱眉,人应该才离开不久,带着人继续往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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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赵和龙颜大怒,殿上气压非常低,百官大气不敢喘。
谁能料到昨日的传言竟是真的。
梁王反便是赵朔反。
这下,朝廷怕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安宁了。
大臣们一上午都没商议出解决方案,卢忠没追回赵朔,难辞其咎,更是立在武官队列里不敢出声。但是赵朔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下令:“继续追!”
卢忠立马应了下来。
赵和头疼得又指出几名武将,让人带兵一同前去,他又连下几道圣旨,让人快马送去京城至岭南沿路各州府,拦截赵朔的车驾。
下朝已过晌午。
赵朔由孙让扶着回了养心殿,看见五皇子与往日一样等在殿外。
赵晋见他过来,立刻高兴地迎了过去,嘴里喊着父皇,他让人将刚煮好的粥羹端过来。
“父皇今日怎么这么久才下朝?”赵晋担忧道:“儿臣特意熬了一碗桂花栗子羹,父皇饿了吧,喝一些垫垫肚子。”
他用双手端好,递过去。
赵和本来没有心情的,对上五皇子稚子般的笑容,心中不免想起已逝的瑶贵妃,她在世时,便常常煮这桂花栗子羹送到养心殿。
终是不忍心拒绝,赵和让孙让接过来,然后带着人一起进入养心殿。
赵晋悄悄望一眼孙让,孙让拿余光看向他,依旧是微微笑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做对了。
果然,他听见赵和叹了口气,说了句:“世安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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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瑜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她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江瑜坐在屋子后面的青石板上,远远的,她瞧见那位回春堂的坡脚郎中又来了,由于腿脚残缺,他每走一步,动作都极其不协调。郎中每个月初及月中都会来一次,这是江瑜观察得到的结果。
江家村后面有座药材丰富的小月山。郎中背着药篓子,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江家的祠堂又该修缮了,族人不愿出钱,事情就落到了住在祠堂老屋的孙妙音母女身上。孙妙音在镇子上接了些绣活,江瑜好几回夜间醒来时发现她还在赶制绣活。
江瑜心里酸酸胀胀的,却没敢出声。
——家里需要这些钱。
孙妙音去镇子上交货的时候,江瑜也跟去了,她偷偷去了回春堂,去找坡脚郎中,她想学认几样简单的药材,好去采来卖了换铜板。
意外的,那郎中竟一眼就认出了她。
江瑜的眼睛是真的很大,又亮堂堂的,脸颊肉乎乎,长得跟观音坐下的童子似的,郎中每次都会多瞧几眼。
听完江瑜的话,见她心诚,郎中自然是答应了,也省的他拖着残腿往山里跑,只是以往村子里那些要跟他学认药材的人,采过来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白白糟蹋了,一两次后,郎中烦了,便不收这些人的货。村子里人坏的很,他不收,就把外围的药材全给糟蹋了,如此,郎中就只能往深山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