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只怕是查到也没用。”
冬子不太能理解。
他望着言温松在宣纸上又添了一个名字,赵朔。
而后又将他与江瑜两个字同时圈起来。
他指骨捏得泛白,鼻尖狼毫几乎要将纸张划破。
冬子突然就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笔杆断裂的脆响声,惊愕间,言温松猛地将狼毫狠狠掷了出去,那两截笔杆直接刺破了窗纸,掉落在廊檐下。
窗外雨声阵阵,雨水下得越来越急。
江瑜今日特意做了几道新学的菜式,打算给言温松尝尝,她拎着食盒,才走至书房窗边,瞧见两截笔杆被丢了出来,她蹲下身,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是言温松常用的狼毫。
江瑜揪起眉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敲了敲书房门。
里面没有声音。
又敲了三下。
冬子先出来了,担忧地望了她一眼,立刻跑远了。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
江瑜小心翼翼迈了一只脚进去,小声喊了句:“爷?”没听到言温松的回答,她抱着食盒,又试着将两只脚全迈进去,抬起头,瞥见屏风后的竹青色身影,高兴地弯了弯猫瞳。
“我跟宝瓶姑姑学做了几道新菜,爷要不要尝尝?”江瑜轻快地跨过屏风,却见言温松是背对着她的,他背在身后的手掌上沾了些墨汁。
江瑜知道言温松有轻微的洁癖,每日练完字都会净手,他洗手的时候与旁人不一样,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脸色严肃地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她一直都觉得奇怪,却找不到缘由,只能归因于洁癖之说。
“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江瑜将食盒放到画案上,意外瞧见上面的宣纸,写了一堆字。
“芙蓉苑”、“江瑜”、“断指人”、“掌柜”、“赵朔”。
江瑜看见自己的名字与赵朔的圈在一起,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只觉得脑中轰然炸裂,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搅动,一下一下的,搅得她耳脑嗡鸣。
言温松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了他?
孙妙音?江道台?还是谁?只有江府的人才知道赵朔寻她的事情,对了,还有香蕊,下午倒茶的香蕊。
她没出去。
江瑜僵硬地站在那,手脚一点一点漫上凉意,她不敢去看言温松的表情,她难以想象言温松在知道这些事情时,内心会作何反应,他会不会想杀了她?还是杀了赵朔?
言温松远远不是表面上那样随和好说话,他若真想杀一个人,谁也拦不住。在徐州时,他能面无表情割掉劫匪耳朵,她就知道了,他骨子里的嗜血才是本性。他甚至可能有一万种杀人手法,没有使出来,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契机。
“爷,如果我说,我与赵朔并没有私情,你愿意相信吗?”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江瑜只能放手一赌,赌她在言温松心中有一席之地,赌他还愿意信她。
她与赵朔早已是前世,无论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是前世的事情。
江瑜现在仅想为今世而活。
她这一世喜欢的人是言温松,不是赵朔。
就凭这一点,她一定不能让事情恶化下去。
言温松缓缓转过身,朝她走来,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云锦纹的朝靴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浅的声响,在距她还有一米的距离时,言温松忽然停了下来。
江瑜仰起头,对上他冰凉没有情绪的视线。
她蜷缩紧掌心,让自己冷静。
“夫人觉得爷就这么好骗?”言温松越过她,将写有‘赵朔’字样的宣纸拿在手中,当着她的面撕成两半,纸张在半空荡了一下,飘落到地上,“这才是夫人不想与爷圆房的原因吧?”
江瑜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纸上挪开,尽量不去在意言温松讥讽的表情,她往前走了一步,使得她与言温松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然后伸出手,尝试地扯了扯他袖子,见他没有避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往上拽了一点点。
“爷如果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岭南调查,去江家村,我只是救了他一命,他伤好后就离开了。”江瑜软着嗓子说,又将手探到他袖子里,去碰他指尖,将手掌与他贴合。
言温松脸上似乎没有丝毫动容。
“他回了军营后就没再出现,”江瑜觑着他,用指尖讨好地刮着他手背,继续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在三个月前去扬州城寻我,爷信我好不好?”
言温松沉默,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江瑜攥紧了他的手,又往前走一小步,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与他贴到了一起,她听到了言温松的心跳声。
于是,她探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心口的位置,然后踮起脚尖,碰了碰他唇瓣,见他没有反应,她就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轻轻扫了一圈儿。
正打算再往里动作时,言温松忽然扣住她的腰,将人半抱起来,而后轻巧地撬开她的牙关,熟练地找到那条小舌,缠上去。
案上烛火轻摇,烧开一室旖旎。
江瑜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莞尔。
他习惯性去够言温松脖颈,仿佛要把自己挂在他身上,手臂在他后面打上一世的情结,谁都别想解开。
言温松吻了一会儿,停下动作,凉飕飕的,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夫人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