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说纷纭,却突然有小厮进来报,“殿下来了,在正殿门前等。”
各位汉子正头疼呢,听闻这小祖宗来了,便立即起身告退,将空间留给这舅甥俩。
一群人出了正殿门口,瞧见伫立在一旁的公主,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模样全然不见了,还有几缕打湿的碎发凝在额角,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小猫崽一般。
听说今日才受了罚,一眼扫过去,便也瞧见她裙角的大片血污。
一行人向公主告退,便有仆人来引朝瑶进去,朝瑶垂眸,腿脚不便,行动缓慢,手上狠狠一掐,眼眶便又红了,眼睫上有些颤颤巍巍的泪花。
“舅父”
朝瑶轻声道,娇娇的声音有些委屈,原主每次犯了错就这般,委屈巴巴的嚎两嗓子,舅父也就心疼她不罚她了。
霍元山瞧她那可怜模样,微微下垂的眼睫,敛去了往日锋芒,一张可怜的小脸皱巴巴的,竟有五分像早已逝去的姐姐。
霎时忍不住心一软,端起手边的茶醊饮一口,微微定了些心神,
“你平时骄纵也罢了,现下什么人都敢动了,完全不把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朝瑶瞧宣平侯生气,连忙狗腿上前给他倒茶哄他,声音像蜜糖一样甜丝丝的,哄得人心花怒放,
“这不是还有舅舅在吗,我就您这么一个舅舅,你不管我,我怎么办呐。”
霍元山听了这话倒还受用,
“也就是我还没死,还能给你收拾烂摊子。”
朝瑶听见他如此说,心里也放松了一些,正酝酿着准备开口说裴殊观的事情,没想到却被霍元山截了话茬。
他饮一口茶,摆摆手,
“不过这次我给你收拾了,裴殊观得送回去,你们就别再往来了。”
孙嬷嬷走进正殿就瞧见朝瑶给霍兴元端茶倒水,两舅甥相处得倒也还算融洽,一颗悬吊着的心不禁放下了半截。
她是真怕殿下为了那裴公子和侯爷翻脸。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听见朝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询问霍元山,
“为什么啊舅舅?”
“幺幺就只喜欢他一个,放不下的。”
霍元山顿时黑了脸,活像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傻话。”
“他家人不喜欢你,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到时候不仅多生事端,你这金尊玉贵的小公主还被他家人嫌弃,舅舅可不想送你进魔窟看着你吃苦。”
朝瑶不解,因着两家的隔阂,固国公府不喜欢她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舅舅也一早知道她软禁裴殊观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是在试探她和裴殊观事成之后,是否可以拉拢固国公府,缓和两家关系吗?
现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朝瑶可不管这些,知道霍元山吃软不吃硬,有些不依不饶的撒娇,心里却越发着急起来,
“吃苦也是使得的,人生在世,哪能一帆风顺,为喜欢的人牺牲一些,是值当的。”
“不行!”
如果之前还有转圜的机会,但自他看到裴殊观送来的那一封信,就已知两家关系不可能缓和,也绝计不能送幺幺去那魔窟。
朝瑶瞧霍元山现下态度如此坚定,不免有些疑狐,
“是不是他和舅舅说什么了?”
“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过问!”
“可是我就要他......”
朝瑶不满道,嘟囔起软腮来,越说越委屈,
“届时他金榜题名,我们成婚,然后他外放为官,我跟着他一起走,不就可以远离固国公府了?”
“他们谁也欺负不着我!”
霍元山瞧着这孩子油盐不进的样子,颇感头大,
“家族之间的关系,不是你弄得清楚的,先不论裴殊观是否属意于你,就说你不招他家一个长辈待见,他能永远向着你护着你吗?”
“就算外放别处,那也是先入翰林阁,等着中央委派,好几年后的事情了,这期间你怎么熬?”
“而且,就你这一清闲书都读不进去的,如何玩得过他?”
“舅舅!”
朝瑶也自知在这封建古代与舅父辩驳这些封建礼教之类的东西,毫无胜算可言。
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舅父对她的怜惜与疼爱了。
干脆直接跪倒在他身侧,反正今天也跪了一天了,不差这点了,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朝瑶扯着他的衣角,小可怜一样,
“我自小没了母亲,就只有您一个长辈,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是真的放不下,您就心疼心疼我。”
不说还好,如今听到姐姐的名讳,不由得想起姐姐临终前千里飞书的嘱托,不仅脸更黑了,声音也陡然变了,浑身放出威压,不再和朝瑶嬉皮笑脸,
“我已说过,你和他绝计不能在一起,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应该为整个家族考虑。”
“你到底是想让固国公府舍弃裴殊观,从而让他恨上你一辈子,还是说,你想为了他与我们整个家族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