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吃醋了,你收了那玉明县主的东西,我心中觉得委屈,一时控制不住才如此,阿殊大人大量,不要与我小女子一般见识?”
“我没收她的东西。”
裴殊观闻言,面色仍然不善,但好在态度缓和了一点,手里的灯摇摇欲坠,裴殊观出言提醒朝瑶,
“殿下能否先将我放开。”
朝瑶这才注意到那盏河灯,瞧这裴殊观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悻悻然的将裴殊观放开,问道,
“这是何意啊,怎么大半夜的跑这里来放花灯?”
旁边的净植原本看他俩亲密,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回避,可乍闻朝瑶此声,一时惊得发颤。
这河灯怎可与花灯相提并论?
再说下去,公子应当要不高兴了,遂出声提醒朝瑶,
“殿下,今日是我们公子生母的忌日,所以公子出来放灯,来悼念先国公夫人。”
朝瑶闻言一时诧异,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不免有些讷讷。
果然,现下瞧着裴殊观,面色也不像太好的样子,还有些疲惫的痕迹,朝瑶原以为是生她气,才一直冷着脸对她,没想到人家在这里悼念亡母,她却跑来痴缠。
一时之间,动作都要规矩了许多,也不敢再歪歪扭扭的靠在他身上了。
想起国公府那边近来热闹不凡,又是要立世子又是要结亲的,裴殊观却被锁在她府里悼念亡母,那国公府,好像也没人记得这件事。
一对被国公府遗忘的母子,他心底应当不是滋味吧?
瞧着裴殊观的冷然的脸色,朝瑶捧过他手里的河灯,强装热络道,
“既然如此,那我与阿殊一同悼念夫人?多一个人怀念,夫人也会多一分开心。”
——她不会喜欢你的。
裴殊观心底本想着这句话,毕竟,国公夫人只喜欢让她有脸面能得夸奖的孩子,她连他都不喜欢。
但话到了口,仍没有吐出。
他待人有度,亦不会交浅言深,既不习惯说叫人伤心的话,平日里也笑盈盈的瞧着别人,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在朝瑶面前理智崩溃时的几番失礼发泄,已经是极限了,他现下意识清醒,决不可以出言顶撞。
遂转过头,修长脖颈上的美人筋隐隐作现,冷然道,
“公主请便。”
虽然不像是多愿意的样子,可到底是没拒绝。
朝瑶这个人,平时虽然是心高气傲了点,但也能伸能屈,硬的时候特别硬,软的时候又特别软,还贼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巴巴缠着裴殊观一起放了灯,又说了许多好话哄他,时不时也踏过他的警戒线,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虽然也瞧不出他因此有什么情绪,但到底也没生怒。
朝瑶知晓裴殊观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性格,心底估摸着,应当是有点用处的,毕竟,刚才撞进他的怀里,也没见他有多生气。
两人放完了河灯,芸娘这才提着装元宵的食盒姗姗而来。
朝瑶接过那食盒,又立马要说话抬高自己,表示自己对裴殊观的关心与重视,
“我平日给你送东西你总不要,放在那里当摆设,吃点元宵总可以吧?”
朝瑶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诱哄道,
“也并不是一定要你吃,只是为了想给你吃,给全府都送了。”
“你要是心底不愿意,就想着并不是单独要送给你的,是全府都有的。”
朝瑶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窘迫买不起昂贵礼物的情况,化解成了一番沉甸甸的心意,
“现下天晚了,正好吃了垫垫肚子好睡觉。”
净植瞧见他那耿耿于怀的元宵也一并反应过来了,原来不是没给公子送,而是要煮好了单独送过来,加上朝瑶此时对裴殊观的温柔讨好,他一时忍不住对朝瑶好感大增。
公子还没下令呢,他就上前接过了那元宵。
这河边太冷,雾气又重,呆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尤其是裴殊观穿得也不够厚实,自从坠崖之后,摔到了根本,濒临死亡,身体差了好多。
元气短时间养不回来,现下河边寒气一侵,他的腿就忍不住隐隐有些痛,摔到了骨头,不过三月,皮肉上好了瞧不出什么了,但里面新肉在发芽,骨肉里仍疼得不行。
朝瑶瞧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上去扶他回暖阁。
暖阁地下长时间烧着碳,就算是裴殊观不在,也要烧着以备不时之需。
朝瑶一进去,就觉得暖阁冲散了她浑身的寒气,而且不像她近日烧的廉价碳,一进去就一股闷热的味道,这里热度适中,很适合病人休养。
朝瑶和裴殊观身量不一,腿长不一,迈的步子也不一,裴殊观被她摇摇晃晃的扶着,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往哪里走,要走多少步,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的心也随着腿上的疼痛焦灼了起来。
直到被朝瑶放到美人榻上,心才有了一种落地的感觉,净植转身去寻找医师,朝瑶也从里间摸出了医药盒,将那红花油拿出来。
回头去看裴殊观,他可能疼得厉害,眉头微微皱,神情也有些痛楚的痕迹,但可能是习惯了忍耐,整体瞧着,倒像是个没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