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北阆太子会是讲这个道理的人?
东汝礼官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
北阆礼官就更是无动于衷了。
就这南蛮子,也配叫他们殿下下銮舆?
他们可还记得南爻前阵子摆他们的那一道。
若非殿下力挽狂澜,四公主怕就真被送到南蛮之地去了。
迟迟不见北阆储君应声,涂山煌面子上挂不住,连脖颈都起了青筋。
终于,就在涂山煌忍不住要发作时,突然自銮舆中传来一道慵懒不耐的声音:“聒噪。”
“谁吵孤睡觉,拖出去砍了。”
场面霎时静若无声。
涂山煌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脸隐隐涨红。
夙冕眯了眯眼,眼底也闪过一丝愠怒。
合着这么多人跟这儿迎接,北阆太子竟在里头睡觉?
当然,是不是真的睡觉也只有里头的人才知晓。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落了他们颜面。
这时,几根青葱如玉的纤指将玄色纱帐轻轻掀开一条小缝,里头能瞧见外边,外边却无法窥出里边全貌。
以夙冕的视角,勉强瞧见了一张清冷无双的脸,还不待他细看,纱帐已落下,紧跟着传来女子不轻不重的温淡的声音:“殿下,到玉京城了。”
这时,北阆礼官适时走过去,恭声道:“禀殿下,储妃,东汝南爻西雩三国太子在此迎殿下入城。”
这话落,东方苏倒没觉有什么问题,涂山煌与夙冕却立刻沉了脸。
他们本只是来确定褚曣是否在銮舆中,可此时被那礼官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成他们前来迎接的了。
四国平起平坐,他们凭何要来迎他褚曣!
可偏他们确实是自愿要来的,眼下也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
“哦?”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孤瞧瞧。”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令涂山煌与夙冕差点咬碎一口牙。
随行在銮舆旁的宫人闻声上前将玄色纱帐缓缓掀开至两侧,銮舆中的情形也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北阆储君玄袍金带,懒散靠坐在软塌上,一双眼微微眯起,望过来时似是睥睨众生,妖冶之余眼底却又染着几分违和的寒霜,不过不熟悉的人倒是难以察觉。
太子身侧的储妃容颜精致,眼神平静,明明一身玄袍却透着清冷脱俗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太子一双眼淡淡扫过众人,在夙冕与涂山煌身上略作停留,而后唇角微掀:“有劳两位殿下屈尊降贵,前来相迎。”
东方苏望着太子轻轻皱起眉头。
这张脸,这气度,这神态的确是北阆储君无疑,但这声音……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孤舟车劳顿,有些疲乏,不适合移步,还请见谅。”
太子说罢,两侧宫人便恭敬上前落了纱帐,再次将众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夙冕唇角一抽。
舟车劳顿不适合移步?
他坐残了不成?
很显然他是故意要落他们的脸面,从而抬高自己!
三国太子相迎,北阆储君却连銮舆都未下,两厢高下立见。
但今日是他们将脸凑到他手边挨的打,怪不得旁人,但今日过后,他蛊毒引发,他必要亲自去看他如何暴毙而亡!
涂山煌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将那銮舆给劈了,但将要发作就被夙冕一把拉住。
他们确定人从这里经过了便可,比起他们的计划,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涂山煌这才想起来今日大计,下意识往一侧摊位的方向望了眼,眼底泛着凌凌寒光。
“孤听闻,贵国大皇子也来了?”夙冕按下心中的郁气,皮笑肉不笑道。
他必须得确定銮舆上的人的确是褚曣。
虽那张脸和气度都与传闻一致,但这世上还有易容之术,且这二人默契非常,若要假扮也不是不可能。
北阆礼官看了眼銮舆之后的马车,心道这些狗东西耳朵可真长。
就连文武百官也只是心照不宣的知道宋大人的身份,他们又是如何确定的。
不见马车中有动静,礼官默了默,看似客气回道:“是。”
夙冕冷冷一笑:“孤与南爻殿下特来相迎,倒也能体谅北阆殿下舟车劳顿不下銮舆,怎么,连贵国皇子孤也见不得?”
“如此,是否有失礼数?”
北阆礼官垂着眼睫。
我们请你来迎了?
谁稀罕?
但他们此行是来签合约的,即便都恨不得弄死对方,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
就在礼官准备开口时,却自銮舆传来一道声音:“既如此,孤给皇兄让个路。”
而后,所有人就眼睁睁看着太子銮舆往主街行去,一路未停,越走越远。
所有人:“……”
他管这叫让路?
夙冕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褚玄慬简直太过目中无人,这么多人来迎他,他竟自个儿走了!
东汝礼官纷纷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赶紧追了上去。
但才迈出脚,为首的礼官回头看了眼銮舆后的马车,吩咐道:“留几个人。”
后头还有位大皇子在。
东方苏挑了挑眉,幸灾乐祸。
他就喜欢看这两个狗东西吃瘪。
东汝太子看热闹看的正起劲,就被礼官拉了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