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之安静地用糖塞住了她的嘴。
孙煌煌哈哈大笑。
武澎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没空与他们胡闹,站在此处,再次打开了五感,感知方圆几十里。
置身于荒野之中,四周唯有鸟叫虫鸣,传来的气味也更多是泥土与草木的气息,这让他好受了许多。
但也不是不痛苦。毕竟再悦耳的声音,叫极致敏感的人听了也是折磨。
他很快辨认出了下一个位置。
“是一个……”他仔细辨认,“村落?”
气味也很淡了,却仍有些许留存,若隐若现,令人不敢确认。
“去看看。”元无忧道。
前头跑了几十里,如今还要再跑二十里,人和马都有些疲了,元无忧却丝毫没显出累来。
时间已过晌午,但其实元无忧早饭也没吃。徐慎之心疼她一直没吃饭,从怀中掏出了油纸包着的糖饼,又从马鞍袋里拿出一筒牛奶,一并给她。元无忧挥了挥手,不要。
“吃一口吧,可好吃呢。”徐慎之哄她。
“不吃。”
“吃一口吧,你尝尝,可好吃。”
“说了不吃。”
“你尝尝。”
“我说了,不吃。”元无忧皱起眉头。
徐慎之微微叹了口气,这才不做坚持。
“徐公子,”烟罗在一旁舔着糖,诚实地开口,“完全是逼小孩吃饭的娘亲啊。”
武澎安静地用糖塞住了她的嘴。
孙煌煌哈哈大笑。
徐慎之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将食水分给几人,还是给元无忧留了两份。
待到了武澎所说的村落时,已是下午了。
元无忧下了马,扫了一眼那个村子。
这村子不大,统共十来间房子,从村口就望得到村尾。
这么小的村子,离人却很远,距离最近的人类聚集地也有几十里,像落入广袤大地中的一滴雨点,毫不起眼地点缀在偌大的荒野里。
站在村口附近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自家后院低着头摘菜。听到人声,那人抬头看着元无忧几人,仿佛很惊讶此处会有人来。
但惊讶不过一刻,她就冲来客笑了起来,颇为热情,道:“多稀奇呢,咋还有人能跑这儿来?迷路啦?”
“这位大娘,”徐慎之下了马,客客气气地拱手,礼貌道,“请问婶婶是否见过一个白衣的男子,大约是昏迷不醒的,与一个女子一起路过宝地。”
“没见着。”那大娘摆手,“这地方哪儿有人路过的呢。”
“今日村中无甚来者或是访客吗?”
“没有,”那大娘挥手,“没人来。”
一旁,武澎早已悄悄打开了五感。
“……多摘把菜,摘嫩点,水灵,解腻……”
“……外头的这鸟吵……”
“……秋天的太阳还这么热……”
“……几时把猪杀了,开个荤……”
“……上回的还没吃完……”
“……井水真冷……”
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寒暄。
若不是此处确实还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梅汤味儿,就连武澎都疑心是找错了地方。
武澎睁开眼睛,正迎向徐慎之确认的眼神。
武澎点点头,示意确是此处。
莫非艳娘只是带着元笑于此处藏身,并没有被发现?
不管怎么样……
徐慎之颇为有礼地拱手,又掏出银两来:“我们几人行至此处,无处落脚。敢问大娘,村中可有人家,能收留我等一晚?”
——都得先进村子看看才成。
那大娘笑得眼睛都没了,接过了银两:“自然,自然。”
这大娘姓马,看着朴实亲近,人也确实如此。她给几人迎进屋里,还俯身用袖子擦了擦长凳,这才招呼人坐下。这让颇有教养的徐慎之很不好意思,一阵千恩万谢。
过了一会儿,马大娘又端了热茶过来,拿大海碗装着的。碗里的是农家的粗茶,水泡不开,得煮开才行。茶也许不好,量却很大,足见了心意。
元无忧礼貌地接过茶,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问道:“您是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那大娘笑眯眯的,“汉子儿子都没了,剩我一个。”用轻轻松松的口吻说了个很了不得的悲剧。
元无忧迟疑了下:“抱歉。”
“嗐,那有啥的,都多少年了。怎么也有十几年了,要掉的眼泪啊,早掉光喽。”
徐慎之顿感不忍,在旁安抚了大娘几句。大娘倒挺无所谓,反而劝他喝茶。徐慎之自然给这个面子,勉力喝了一碗。
徐慎之是个讲究人,平素喝的都是顶尖的好茶,只会细品,不会贪多。难得这么一海碗的茶下肚,他几乎像是吃了顿饭,什么也吃不下了。
同样的量,对烟罗却根本什么也不是。她不爱品茶,什么茶喝的都是叶子味儿,倒还挺喜欢,吨吨下肚,舔了舔嘴,权当水喝了。
孙煌煌则是一口也不愿喝,他有限的肚皮全都匀给无限的好酒了,哪儿有空浪费到茶叶上。
几人又对大娘问了几句,确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事了。元无忧放下碗,打算带武澎出去,再追一追气味。
也就是在她放下碗的时候,门口忽然来了动静。
第78章
“听说你这儿有客人来了?”那是个颇为慈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