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匆匆忙忙地赶到操场,五班已经站在架子上准备拍照了。
六班在旁边排队等位,叶惟赶紧混进去。
五班拍完,六班立刻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推上了架子。
叶惟站在第二排偏右,呆呆地看着镜头。
摄像师走上前来,他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他简单地调整了一下他们的站位,科任老师们就位了,很快举起了他的相机。
“来,同学们跟我一起喊‘高考必胜’!”
“高考必胜!”
“诶好,再来一次!笑啊大家,要笑。”
摄影师的摄像头一直拼命地闪着灯光。
叶惟第一遍跟上了节奏,相机咔嚓咔嚓地拍,她在让喊第二次的时候出了神。
摄影师满意地放下了镜头,一挥手,六班立刻被七班挤下去了。
她突然感到遗憾,自己刚刚应该和陈思杨合个影的。
但是刚刚才着急忙慌了,没有想起来。
和真正陪她成长的人一起拍,才是真正的毕业照吧?
*
叶惟又收到几张陈思杨的纸条后,黑板上的倒计时也已经改成了个位数。
叶惟的房间里有一本日历,她会在每天早晨醒来后用力地撕下前一天的日历,全部撕成碎片,再扔进垃圾桶里。
时间就像是酒店卫生间提供的压缩毛巾,明明只有那么小一块,但是扯开还是长的要命。
无论是压缩,还是吸水,都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她有时仍会在写着题的时候流下泪来。
分不清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想念?还是做题不会的无能为力?她懒得去想,钝刀子割肉似的凌迟之刑,还有几天就要结束了。
是泪腺已经记住了这个感觉,所以当她长期沉浸在这种情绪里的时候,流泪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
六月五号吃晚饭的以后,叶惟就关上了房门,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
桌上摆着两张无足轻重的数学卷子,里面有几道题,叶惟到现在也懵懵懂懂。
她心不在焉的在纸上演算着,心想就算考估计也考不动这种类型的,搞不懂应该也没关系。
等啊等,想着人怎么还没来。
都怪夏天的天黑的太晚了,不能给陈思杨打掩护,不然他肯定早就到了。
她在八点多天刚刚黑些的时候就听到了声响。
因为这次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边,所以叶惟这次反应的很快。她赶紧推开了窗户。
现在不比白天。白日里的日光明明晃晃,夜晚披上了一层隐秘的轻纱,由于看不清,所以听觉会变得敏锐。
陈思杨站在树林的影子里,被惨白的灯光一照,影子居然比人清晰多了。
他出人意料地背着一个斜挎包,站在楼下想要吸引她注意地蹦了几下。
一楼二楼都亮着灯光,李雪华也在家。
陈思杨不敢在“光天化夜”下明目张胆地翻上树,所以他们只能这么遥远的对视着。
说话也听不清,甚至连辨认口型都做不到。
叶惟看到陈思杨从兜里掏出了一本书,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上,就着矮矮路灯的高度,看起书来。
她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陪着她,或者让自己放心,也不是真的想看书。
叶惟也就从善如流地把桌上那两道没搞清楚的数学题,静下心来细细地看了几遍。
她仍旧不是很搞得清楚其中的关节,但还是把关键步骤死记硬背下来了。
看几道题,她便往窗外看一眼,陈思杨偶尔会感应到,回望过来。
夏天的夜晚还是燥热非常,室外的蚊虫也应该很多。陈思杨坐在那里有一个小时,挪都没挪一下位置。
叶惟翻出桌子抽屉里的一个塑料小瓶子,从花露水瓶子里分了一点儿,朝楼下丢了过去。
那瓶子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两块地砖中间,竖着。
陈思杨被惊得抬头,看清楚物什,失笑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叶惟趁机向他挥了挥手,让他可以离开了。陈思杨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刚送他驱蚊的东西,下一秒就赶他走。
少年的神色难得的露出一些委屈,朝自己的面前喷了一圈,站在一片水雾中本想和她说什么,但是刺激性的花露水飘进了眼睛里,他赶紧闭上,揉了揉。
叶惟忍不住笑,看着陈思杨揉完眼睛,再次挥了挥手。
陈思杨像是确定她是真的要他走,望了好几秒,才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朝她敬了个礼,没进树荫里不见了。
叶惟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趴在桌面上发呆。
桌面的卷子下面是写给陈思杨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不算信的东西,她本来折成了纸飞机,想给他扔下去,但还是没有。
那些纷杂烦忧的心绪,不应该在这时候打扰他。
叶惟把那封信笔迹杂乱的纸页又重新铺平,夹进一旁的《苏菲的世界》里。
*
高考的第一天是雨天。
雨天的交通总是格外让人担忧。交警们喊着大喇叭指挥交通,有考生的车辆都可以优先通行。
叶惟在那天醒的很早。她起床吃了早饭,在李雪华的絮絮中再次确认了一遍文具。为了避免意外,叶惟甚至每种文具都准备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