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很早就去学校了,王翰林的爸爸开车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学校,李雪华也一起去。
叶惟完全没有多费口舌让李雪华不要去,因为她知道是不可能的。
雨水顺着车窗的玻璃流下,王翰林在车上最后翻了两下语文要求背诵的文言文,叶惟呆呆地看着窗外,心情意外地平静。
下了一夜的雨,路上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积水了。叶惟下车的时候没注意,踩到后,泥水溅起,湿了她的板鞋和一点袜子。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湿冷的紧贴皮肤,让人不想忍受又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
叶惟心里暗暗沉了一点。开局就这么不吉利?她摸摸裤子口袋里那根陈思杨送她的手链,金属的东西待会肯定不能带进考场。
因为怕同学们搞丢,准考证都是在开考前由班主任统一发给大家。教学楼的外面被围了警戒线,大家都只能在外面等候。
叶惟提前到考场的时候,陈思杨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目光交接。
李雪华远远地站在远处,叶惟并不敢和陈思杨讲话。她几乎是站在和陈思杨对角线的位置,不敢四处乱看。
陈思杨没有试图靠近她,但他朝叶惟露出一个微笑。
邓丽挨个发完了准考证,嘱咐大家每一科考完都集合地点交还后,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同学们,这可能是你们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考试,但绝对不会是你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考验。最后时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沉着冷静、大胆迎战,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写完就是胜利!”
周围的班陆陆续续有人把手伸到一起,手重着手,到后面根本没有了空间,所以大家放在周围的胳膊上,大喊了一句高考必胜。
叶惟并没有开口,她现在已并不太能体会其中的凌云壮志,考完的解脱才是真的。
她只定定地瞧着她和陈思杨叠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就在她的上面,温暖地覆着她的手背。
警戒线一放开,外面的学生就像出巢的鸟儿一样朝教学楼里涌去。
叶惟跟着大部分的脚步不快不慢地走,马尾在身后被扯了一下。
“高考加油。”
叶惟回头,捕捉到陈思杨脸上的跃跃欲试,心里的弦也像是什么东西给拨动了一下。
她重重一点头,陈思杨放心下来,飞速地跑开。
陈思杨的考场在另一栋楼,离她的不算近。
但他还是等人潮混乱,避开那些探视的视线,仅仅向她道了一句加油。
“有什么话,过了这两天就能说了。”大概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最后考英语的下午,下了整整一天半的雨的天终于晴朗了起来。太阳透过厚重的云层,给打了个窟窿,才让人们又得见天颜。
守得云开见月明。
叶惟在下午最后一次从邓丽手中接过准考证,手心里还被塞了一张纸条。
“我在南门等你。”
...
叶惟在铃声打响前就放下了笔。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把眼睛从卷子上挪开。
最后一科考的幸好是英语,是她最擅长的科目。
所以就算是最后十分钟她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怎么影响她的发挥。
老师收走她的卷子的那一刻,叶惟才真切地感受到真的结束了。
那几张薄薄的纸,承载了她高中乃至整个学生时代的血与汗。
老师站在讲台上核对试卷,叶惟却急迫地想要立刻离开教室。
核对完成以后,监考老师崩着的脸绽开笑意:“恭喜大家,终于完成考试了。”
叶惟拿起她桌上的文具,抓起教室门外的书包就往南门跑。
路上经过了无数的学生,他们三三两两地走着,在楼道上交流接下来要到哪里去玩,心里素质好的交流刚刚的题目答案。
阳光透过不知道什么树的树影洒向地面,叶惟的汗水随着她的跑动滴落。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跑得这么快过。
她跑过长长的树荫和楼梯,跑过没有叶子遮盖的毒辣阳光的广场,觉得校门好远好远,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陈思杨考试的教学楼离南门比她的还远很多。
可是叶惟跑到南门的时候,看到微微喘气的男生已经在等她。
他手里提着一个扁扁的黑色书包,里面像是什么也没有装。他靠在门卫室的栏杆旁,还没有平复呼吸。
他们都是跑着过来的。
“陈思杨!”
叶惟停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少年立刻抬头循声望来。
叶惟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想要把对方嵌入自己怀里。
不过几十秒,叶惟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几乎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放声哭起来。
陈思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眼圈也变得有点红,他一声声地回答她:“我在,我在呢叶惟。”
“不哭了啊,都结束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想想去玩什么?”
叶惟不理他,使劲埋在他的怀里,不出声,一个劲地抽泣。
过了几分钟,考完的大部队开始走出校门,叶惟才从陈思杨怀里抬起哭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