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说心里有人,此时倒是有些兴致。
“能入二郎的眼,自当是高门世家的绝世美人了。”太子赞叹。
裴弗舟心里一凝,不由想轻轻哂笑。
只是个喜欢睡到中午自然醒、又不怕夜禁跑出去玩的姑娘而已。
说江妩是绝世美人,似乎有捧杀的嫌疑,可她的脸的确好似和他的心连着线似的,一颦一笑,皆是牵动他神思。
裴弗舟想起江妩,唇边不自觉地挂了点笑意。
太子留意他神情,猜裴弗舟必定很是珍爱之,于是道:“今岁元正的朝会群臣家眷进贺,你不如将她也带进宫吧。正巧教本宫也看一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教你如此心向往之。”
裴弗舟一听,握拳咳了两声,没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单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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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不便多留,裴弗舟拜别太子后,柴锜同他一并从皇城出来。
到了御街的街口,裴弗舟踅过身,侧头道:“柴令史找裴某还有事?”
柴锜朗然称是,恭敬一拱手,“将军敏思。”
裴弗舟道:“但说无妨。”
柴锜没有多言,只从袖中拿出一三寸长的纸卷,递给裴弗舟,道:“殿下难得心性平静,属下不敢再扰。这是属下去长安搜集到的另一份名单,只呈予将军。”
裴弗舟顿了顿,接过来打开一看,神色不禁一沉。
柴锜道:“方才给太子的,不过是几个重要之人,将军已经将他们分散开来,想来能抑制住事态。可这些,与他们蛇鼠一窝,虽未散兵不足为惧,可足见七皇子筹谋已久。属下恐时机之差,太子若要成事,必须加快了。”
裴弗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太子想蛰伏等待,可七皇子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眼见一场风涛来临,太子若要抗住,必须有更稳健的根基足以抵挡圣人易储的心。
根基何在?眼前只有突骑施这个硬骨头。
裴弗舟有点头疼,绕来绕去,怎么又成了苏弈的叔舅二人身上。这战事办妥即太子的大功,输了,怕是要风雨欲来。
他揉了揉眉心,近来烦心事太多,头疼得厉害。
“为何告诉我?”裴弗舟闭着眼问了一句。
柴锜坦然,“锜钦佩将军,想做一番事业,因此甘愿追随。”
裴弗舟目光流转,“你就这般信我?”
柴锜笑道:“将军不是也信任属下么。去长安这件事,听闻是将军举荐。”
裴弗舟一时语窒,他那是真的无心之举,竟是歪打正着,拆了他和江妩的好事,又教他以为是自己信任。
因此心里有些无奈,只点头道:“你办事妥帖利落,来日定位栋梁。”
柴锜被夸,不好意思地笑笑。
“元正日将军要参加朝宴,又要归家陪伴亲眷,锜不敢耽搁。不过,元正之后将军有假吧,不嫌弃的话,不如来我家饮一杯屠苏酒。”
裴弗舟一哂,玩笑道:“你不会也要给我介绍女郎吧?”
柴锜说不敢,“将军不是有心上人了么,必定如珠如玉。其实是我家小弟,他自幼习武,十分仰慕金吾的威风。将军可否指点他一二?”
裴弗舟笑道:“小小年纪如此志远,这有何不可?”
柴锜谢过,而后一叹笑,道:“倒是羡慕将军自在。不瞒将军,先前家里头给我安排了相看,我正愁着应付,索性能去长安,就那么罢了。如今年关,怕是又催得紧了。”
裴弗舟随口道:“是你心中有人选了么。”
柴锜说不是,而后抬起眼眸,里头闪烁过坚定志远的眸光,“属下不想谈婚论嫁,只想做一番事业。”
裴弗舟听完轻轻一嗤,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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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妩正坐在熏笼旁认认真真地绣香囊。
自打她从外头回来,已经老老实实地坐在矮凳上,对着这块细绢飞针走线地研究半天了。
抱穗打起帘端着小茶食探身进来,不禁笑道:“姑娘是转性子了么,都做了一个时辰还多了。”
江妩平时对女红不爱上心,缝了两针就放下。练字的时候,倒是更有耐心。
她听抱穗揶揄,不怎么理睬,只垂眸,继续比划着图案,随口道:“诶,这些东西总归要练一练的。反正也是闲着。”
她说完,她皱眉对着那图看了看。
江妩绣的是浮屠语中所言的迦楼罗,也就是金翅的大鹏鸟。
目如火眼,喙如铁钩,尤其是一双翅膀,灿灿然如缀着金珠碎玉,灼灼似宝剑,好不高傲。
当然,这样的难度对与江妩的手艺来说,实在是不会走就想飞的那种。
抱穗伸着脖子瞅了一眼,忍不住捂嘴笑,“姑娘也知道心急学这些了,看来是有好事。”
江妩笑了一下,“其实就是随便找个顺眼的图练一练。”
说着,她穿起一根金线,开始和那大鸟的翅膀较劲,顺便说起桂姨娘好心给她张罗的那事,想了想,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还别说,我有很强的预感呢!这一次兴许能成。”
抱穗听了直努嘴,“先前宋夫人寻的柳司史、康补阙都没音信,哦对了,还跑了个柴司史不是?这国公府的姨娘,认识的人能妥帖么。”
说着,恰好卢氏和沈蕙串门回来,抱穗伸着脖子听着声,沮丧地坐下,“瞧瞧,人家自己张罗好郎君呢。姑娘也不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