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能料到公玉泉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听见了方才她说的话。
她也早就感受到公玉泉对自己的敌意,虽然二者先前并未见过,但公玉泉这种有一心只为宋誉复仇大计的,任何潜在危险他都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后除之而后快。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了,就算收回来,公玉泉大概也不会放过她。
时宴暗喊了一句倒霉,然后跪在地上更加瑟瑟发抖。
“殿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从未欺骗过殿下。”
“闭嘴!”公玉泉鄙弃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又对宋誉劝说道:“公子,在下早就说过此女不可信,如今却还敢说出要当殿下通房丫鬟这等话,其心可诛!”
“公玉先生为何要这般针对我?”时宴抬头,泪珠还挂在长睫上未干,又说:“你没人喜欢,还不允许殿下有人喜欢了?”
宋誉刚端起茶水,小抿一口,下一秒被呛到又剧烈咳嗽起来。
“时宴你!”公玉泉脸上过不去,涨红了脸,又羞愧又着急,“公子您没事吧?”
时宴也立马上前拍拍宋誉的后背:“别激动别激动,小心伤口。”
二人之间就像上演着一场荒诞的闹剧,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宋誉淡淡道:“马车都备好了么?”
公玉泉躬身道:“公子,一切准备妥当。”
宋誉点头,而后朝其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公玉泉还想提醒他一定要小心时宴,却被宋誉一个眼神劝退,只好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
临走前很是不善地扫过时宴柔弱的脸蛋,愤愤离去。
“行了,别装了。你放才为何要故意说那些话激怒公玉泉?”宋誉问道。
果然骗不到这个黑心莲。
时宴擦去眼角的泪水,眼底一片清澈。
“奴婢并不是故意要激怒公玉先生,只是奴婢想让公玉先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对殿下好都是出于某种目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喜欢殿下呢?”
宋誉对此似乎并不意外,脸上波澜不惊,说是毫不意外,倒也可能是他压根不信。
侧头凝眸望向时宴,时宴本以为她会十分紧张,可实际上心中却是出奇地平静,却不惧怕宋誉探究的目光。
“你的意思,倒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头一回对时宴露出温顺的笑。
可时宴却从那抹笑里看出了威胁。
不光是时宴会装,宋誉也是个天赋型表演者,表面看起来他真如谦谦君子般,可实际上时宴只觉他温润的表面下,隐藏着多么狠毒的心。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只待他醒,就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猎杀者杀死。
“殿下这般没信心?”时宴浅浅一笑,眼角尖尖的,笑起来像只粉色的狐狸,“万一奴婢不是在开玩笑呢?”
宋誉的心墙很厚,但她偏就欲攻心。
“喜欢这种事情,对时宴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吧?”
宋誉依旧温顺,甚至嘴角带着淡笑,可他缓缓俯下身,食指抬起时宴的下巴,眼神骤变犀利。
“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后天呢?你又要喜欢谁?”
微凉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精致的下巴,虽然宋誉还生着病,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唇上水珠未干,似早晨新鲜的花瓣沾上雨露那般鲜艳欲滴。
时宴打了个小小的颤。
不知为何,尽管,她想,尽管这件事不是真的,尽管她知道宋誉是对原身说的,尽管她说喜欢宋誉这句话也是假的。
可是,当这些冷冰冰的字眼从宋誉口中吐出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屈辱和心酸。
她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眼前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人物,连同这个世界都是笔下密密麻麻的汉字。
他的性格、情感都是被事先设定好的,他并不是有血有肉的活着的人。
想到这,时宴心中又觉得好受一点,她对上宋誉的眼睛。
宋誉愣住,对她眼底突然的清明和坚定感到讶异,透过那双琥珀一半纯净的眼,他似乎看见了另一个灵魂。
时宴说:“殿下故意说出这些话,不就是想让时宴知难而退?殿下你不相信人心,那何不给时宴一个机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未来半年,一年,三年五年如此之久的时间里,足够殿下去判断时宴的心是真是假。”
宋誉松开她的下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为什么?”
时宴一愣,良久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问时宴为何会喜欢自己。
时宴脑子一抽,竟脱口而出:“因为殿下长得实在好看。”
宋誉呼吸明显一滞,他想了许多个理由,但饶是没想到时宴竟是个在色相操纵下的傀儡。
最终只好无奈叹气,像是妥协了般,“收拾一下,公玉泉在府外等着。”
“殿下这是同意了?”时宴欣喜道。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所谓的真心罢了。”
府外,公玉泉坐在马车前,紧拧着眉头。
终于,终于有人从大门出来,公玉泉里面跳下车前去迎接。
见到眼前一幕后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惊艳。
来者一白一绿,一高一矮,一个面色清冷俊逸,一个眉梢带笑甜美可爱。
白衣胜似天山雪,绿衣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