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泉被误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只好作罢,跟随唐梦等人回了桂家。
几人前脚刚离开不久,后脚神婆就找上了门。
后面还跟着一行粗糙中年大汉们。
时宴和宋誉躲进旁边的杂物间。
杂物间用来被存放些沾满灰尘的桌子椅子,一些打渔常用工具,喂鸡鸭的谷子,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其他东西。
本就不宽敞的空间被占去一大部分,剩出空间不多,二人挤在一起,时宴背靠着门,宋誉面向她,单手撑在门板上。
昏暗的方寸之间,时宴胸脯一起一伏,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轻而薄的衣袍上,如此近的距离,冷冽的香气将她紧紧裹住。
时宴似乎感受了到头顶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想抬头,却不小心撞到宋誉的下巴。
宋誉轻闷一口,声音不大,相比屋外交付嫁衣,神婆嘱咐今夜新娘一定要睡好,保证明日的最佳状态一些事宜,还有就是如海神会保佑你们家,茺林百姓永远记得你们家这一类的客套话,宋誉那一声吃痛闷哼就像一粒石子丢进大海中掀不起任何波澜一样。
时宴无声惊呼。
他小仰着头,喉结凸起,上下滚动,脖子两侧青筋隐隐约约地,凸出两条性感的线条。
鬼迷心窍般地,时宴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喉结和光滑的下巴。
却在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将想法付诸了行动。
她明显感觉身上的人身体一僵。
宋誉垂头下,抓住了时宴胡乱的手。
眼里无声在警告,不要乱摸。
时宴移开视线,舔了舔嘴唇,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屋外的神婆还没有走。
“若是惹怒了海神,咱们茺林就会遭天谴,小姑娘啊,想想你的父母以后能受大家尊敬和爱戴,你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仪式明日午时举行,记得,千万不能出纰漏,否则菩萨和佛祖一辈子都不会保佑你们的,你们就是茺林的罪人。”
时宴在想,这个神婆该不会就是个神棍吧,利用大宁人信佛拜佛的心理尽会胡说八道,装腔作势。
等人走后,留了四名大汉守在屋外。
明日将由着这四名大汉护送“新婚夫妇”前往高崖边,再由童子一人抱住一坛香火,同他们走向仪式终点。
如此荒唐谣言,竟也被包装得如此神圣肃穆。
时宴不由得双眸一凉。
先前她虽知宋誉打击私盐一案有功在身,却没有激起她十分强烈的触动。
毕竟关系朝廷、社稷如此宏大的事情,她也想不明白。
可一想到宋誉缉拿胡发这一行为由此能够将用年轻男女祭海大的阴谋撕碎给众人看,让那些无辜家庭不用再舍弃儿女,让年轻男女有尊严地,干干净净地活下来,不再遭人侮辱,时宴便觉得宋誉这个人,似乎也不全是坏的。
功与过,如同树叶的正反两面。
看到了表面的一面,那么再想想,也许能看到其背后的一面。
招待完屋外的四人以后,扎着两个小麻花辫的小姑娘悄悄溜到杂物间外头。
隔着门板,轻声道:“二位恩人,今晚你们睡我的屋可好?我与爹娘睡一起,这间房太窄,委屈你们了。”
宋誉和时宴互视一眼,而后点头答应。
宋誉从怀中掏出一包小纸包从门缝交给小姑娘。
“把这个放到他们的茶水里,一点点就够了,能够让他们睡上半个时辰了。”
“你还随身携带这个?”时宴略微惊讶。
宋誉耸肩笑:“以防万一罢了。”
小姑娘房间不大,一张床,小方桌上有一面小小的铜镜。
四人醒来后,正巧小姑娘给几位端了两杯茺林特有的古林酒酿,几人一见有这种好的待遇,一高兴,什么疑心都没有了,还一个劲夸赞小姑娘真是深明大义,懂事!
次日,宋誉和时宴二人趁着屋外的四人还未醒时,让小姑娘藏在自家地窖里。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时宴紧紧拽住衣裳,问宋誉:“殿下,看在时宴这么全心全意待你的份上,若是到时候有危险,还请殿下搭救时宴一命。”
宋誉点点头:“当然。”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时宴是个十足的表演者,她能通过观察一个人,做到无微不至的模样。
因此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受了小姑娘招待的四人都未曾发现面前的少女已经换成另一个人了。
快到午时,她穿着嫁衣,头戴金钗,缓步走在阳光下。
太阳照射在她的头钗上,凝聚起刺眼的光芒。
时宴佯装伤心,一步一回头,垂泪的模样我见犹怜。
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四人体谅她小小年纪就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竟都纷纷跟着红了眼。
时宴抬手轻轻拂去泪花,这才跟着他们离开。
她方才看的,不是渔户夫妇二人。
她看的,是藏匿于门后的宋誉。
宋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的柔意温笑陡然消失不见。
观望仪式的人来了许多,时宴人一路领着,眼角瞥见了另一抹红色。
“小玉啊,你是个好姑娘,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以后你的父母就是咱们茺林的菩萨,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