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人也没关系了,伍玚也没再藏着掖着。
他抬起头看向卢霜:“当时那话说了前半段,还是琛哥逼我这么说的。”
“他对谁都挺狠的,只是对自己,更狠。”
“我从没见过他把人带回家,伊珊阿姨走后,也没见他笑过。”
那天,伍玚在学校门口和陆池琛分开,行至路口,他回头的刹那,伍玚在陆池琛脸上见到了笑。
玻璃的吸管撞在杯壁上,卢霜一颗心脏止不住下坠。
她颤着声开口:“那个赌?”
伍玚自嘲地勾了下唇:“赌是真的。”
“但他在才转学后不久就已经提前终止了赌约。”
高二上学期还未结束,从公园回来时,陆池琛第一次,小心翼翼又虔诚地吻上他的女孩。
“他说”,伍玚一时情难自禁,声音有些抖:“他说他从来没那么喜欢过谁。”
遇见那个叫卢霜的姑娘,就像白矮星短暂与太阳相拥。
太阳与白矮星,哪怕连亿万分之一相遇的可能都没有,可他偏偏撞破了那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遇见她,认识她,爱上她……
“那他为什么要故意安排你和我说那些话?”卢霜不理解。
如果他真的像伍玚说的那样喜欢她,那他怎么忍心?
如果真的如他所愿,那是不是他们这辈子都会错过,他陆池琛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左右他们之间的感情?
卢霜向来不喜欢被情绪掌控理智,可当下的情绪却是出奇的愤怒。
她翻过背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颤着指尖拨出那通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一次接一次灌在耳里,卢霜轻轻阖上眼,心底激荡的情绪似是巨浪拍在岸崖,强烈四散。
“琛哥”,伍玚打量着卢霜的脸色,试探开口:“可能有他的难处。”
卢霜点点头,随即扫了桌面上的二维码结账。
她看着伍玚,礼貌说道:“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伍玚定定看着她,片刻迟疑后还是说:“当初抱歉了。”
他没做错什么,卢霜自然不会怪他。
隔天,卢霜订了航班飞回柏安。
才打开手机,上面的预约就飞快跳出来,霸占了她的整片手机屏幕。
卢霜点开日历,算过日子,差点连她自己都忘记今天下午是要去基地的日子。
她靠在车窗玻璃上,有些倦,手指悬在拨号盘上好久,隔了会儿还是把手机收回包中。
之前不是没有过她的助理代替她去基地的“前科”,只是卢霜今天还是想自己去一趟。
昨晚伍玚和她说的话在卢霜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重映。
如果连那个赌约都是在他刻意安排让自己知晓的,那陆池琛到底是怎么想的?
行为的外露必然有与之相挂钩的缘由,她不信陆池琛会无缘无故将旧事重提。
沈庭一如既往站在门口等她,等卢霜结束今天的咨询后,沈庭送她出去。
时节步入初夏,暑气斑斑,燥热日渐相长。
卢霜没有遮掩,开门见山问他:“陆池琛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
沈庭他思索片刻后,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来基地是陆池琛带队几年后的事,很多事情也都只是道听途说,真真假假的,谁也不会留心。
比起他人的众说纷纭,或许让卢霜亲眼去看看,会更恰当也说不准。
沈庭带着她往与基地正门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卢霜走在沈庭身边。
印象里爱说爱笑的男生,脸上竟是有些庄重的肃穆。
她一直都知道这片军事基地很大,但头一次知道,竟然要走那么远的路。
“到了。”
沈庭让开身体,站在侧门处。
卢霜抬起眼,拱起的石门上,鲜红的字迹刻着【烈士陵园】四字。
一排排矮矮的石碑,一个名字,一张黑白照片,一份出生年月,好像他们的一生便被匆匆含括。
沈庭站在卢霜身边,他缓又深地默默鞠了个躬。
人们常说,国泰民安,海清河晏,常常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保护你。
可,这份“保护”的背后,代价何其沉重。
烈日陵园的边缘处一角,卢霜看见两块墓碑。
上面的人是许海明。
【许海明烈士之墓】
【一九九零年三月四日~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十四日】
【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兵部队】
在他的墓碑旁边,一块同模同样的墓碑上,刻着另一个名字——岑褚矜。
两块墓碑中间,放置着一簇小白花。
摆放的时间有几天,天气燥热,花朵耷拉着,蔫蔫的。
她折回许海明墓碑前,半俯下身,喃喃道:“班长,好久不见。”
沈庭走到她身边,声音有些落寞:“再早几年,琛哥经常会一个人来这里,有时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有一次,司令找琛哥找半天不见人,最后还是我在后山陵园找到的他。”
那时陆池琛靠在许海明墓碑上,双目微微阖着,嘴角边带着一个苦涩的笑。
“班长”,他说:“你睡了那么好几年,阿尔勒和那个狗日的在外面兴风作浪,兄弟们还等着你一起去抓他回来立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