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自私地活着,活得并不好,死得也够屈辱的。
这一世,她尽量让大家都好好活着,或许这样,她会过得比上一世好。
她错开玄素的视线,凝视前方微弱的火光:“玄素,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玄素激动地摇头,替荀馥雅感到难受,“谁家姑娘不是娇滴滴的呀,小姐你就是铜墙铁壁吗?凭什么要你去做这些危险之事?”
荀馥雅心头一震,清冷的眸子酸楚难忍,有了些许湿润。
玄素哭了:“小姐,你也只是个刚过及笄的少女呀,会怕疼,会怕冷,会害怕,会难过,你应该在闺阁里受人呵护受人宠爱的。而不是,而不是,呜呜呜……”
荀馥雅咬了咬唇,站起来迎着凛冽的寒风。
她想让寒冷冰封她的委屈、她的退缩、她的怯弱、她的痛苦。
为了悲剧不再重演,为了让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她必须勇往直前。
当悲伤的情绪不再盈满,她走到河岸,垂眉看着河中的倒影,似乎在说服玄素,亦似乎在说服自己。
“玄素,国家遭难,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既然上天赋予我能力,我想承担相应的责任。人生在世,总归做些有意义之事,不是吗?”
玄素收起泪水,从小到大,她哪回说得过她小姐呢?
不管有理没理,只要小姐想做的,她都会支持!
她会为了护小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
玄素紧握手中的鱼叉,暗暗下定了决心。
对于突然投靠过来的梅久兰,荀馥雅并不信任,找了个借口支开她。
待梅久兰走远,荀馥雅贴耳告知玄素他们的计划。
谢昀派来潜入犬戎军营的细作已被妙光公主发现,妙光公主已知晓他们的火烧连环船计划。
妙光公主打算将计就计,犬戎大军会将船只连起来渡河,只是船上的犬戎兵变成了被抓的逐郡百姓。
这些百姓皆被割了口舌,伪装成犬戎兵,目的是引谢昀放油放火箭烧船,造就谢昀弑杀天启人质的罪名,使其不能出战,同时借此事动摇天启的军心,让他们不敢再火烧连环船,好方便犬戎兵利用连环船渡江。
荀馥雅与谢衍认为,妙光公主自认熟读中原的孙子兵法,必定深信其妙招奏效。
荀馥雅与谢衍打算利用妙光公主此种心理,跟他们打心理战。
先是谢昀假装使用一招空城计,引船上的逐郡百姓进城。
被抓的逐郡百姓心怀对犬戎族的恨意,为了活命,定会配合演戏,让隔岸观看的犬戎王桑吉族以为城中无人,只留下金银珠宝。
一向贪财的犬戎王桑吉肯定按捺不住,认定陈县的军官百姓贪生怕死,舍弃了钱财逃命。即便妙光怀疑有诈,又怀疑是空城计,亦阻挡不了犬戎王桑吉的狂妄与贪念。
一旦犬戎王桑吉领兵冲上连环船,谢昀即可带领隐藏在暗处的官兵放油放火箭,烧他个片甲不留。
计划缜密,不可泄露。
玄素边听边警惕周围。
待荀馥雅语毕,她忧心道:“小姐,你不跟我一起去陈县,你是不是要回犬戎军营?你不要去,太危险了。”
荀馥雅摇头:“谢衍被扣留在犬戎军营里,我必须去救他。”
如果谢衍惨死在犬戎兵的受伤,谢昀会发疯的!
玄素知晓自己劝阻不了,遂叮嘱道:“小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来救你的。”
“玄素,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
相视而笑后,荀馥雅脱下大衣,凝视着散发寒气的河水,憋足一口气。
即便现实如冰河般冷酷无情,她也不得不勇敢面对。
遂,她向冰冷的河水一跃而入。
顺着原路返回,一切顺利多了,只是,她刚冒出头,还没来得及睁眼,背后却传来了男子的怒吼。
“别动,转过身来,否则一箭射死你!”
桑巴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几分猥琐感,荀馥雅一听便认出。
荀馥雅咬了咬唇,举起双手,缓缓转身。
瞧见一群犬戎兵拉弓瞄准自己,为首的有桑巴,妙光,还有一位妙光亲昵挽着手臂的中老年男子,应该是犬戎王桑吉,她眸色一沉,暗觉不妙。
“哼,把他抓起来!”
眼见犬戎兵来势汹汹,荀馥雅欲想潜回水中逃离,却忽感头晕目眩,手脚乏力。
她挣扎了一会,终是两眼一翻,在犬戎兵没抵达之前,晕倒了。
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陈县。
因面临十万犬戎铁骑的围攻,县内人心惶惶,乱作一团,上至军官县令下至平民百姓,皆在收拾细软,想办法逃离。
谢昀与岑三领着一众人马,风尘仆仆地奔走在陈县的大街上,直奔县令府。
楚荆与吟冬站在县令府门前,早已等候多时。
谢昀瞧见他们,勒马停止,神色暴戾,显然积累了不少怒气。
不等谢昀下马,吟冬跪地行礼:“属下保护不力,还请二爷责罚。”
谢昀面色漠然,并不答她的话,只问楚荆:“牧之,如今陈县是什么情况?守城的将士呢?”
楚荆抬头看向谢昀,怒气冲冲:“别提了,他奶奶的,大战在即,陈县令听闻犬戎铁骑凶狠残暴,一夜之间屠了逐郡,根本不敢打。眼见犬戎铁骑马上要渡江,他命将士们去搜罗美人金银,准备送过去求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