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馥雅从人群中蓦然跑了出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昀一眼便看到了他的皇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而后弃了马,疾步迎上来,攥住她的两只胳膊,还是盯着不说话。
荀馥雅静静地凝视着他,想起他不在身边的那些委屈,那些无助,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瞬间眼眶红了。
在她开口说话时,赵昀猛然间将她压入怀中,死死地搂着,她也死死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怀。
荀馥雅感觉他瘦了,身上都是骨头,有些硌,只是在他的怀里,她依旧感到安心。
许久之后,终于能开口了,出声才发现已经哽咽,她抹了一襟的眼泪,:“皇上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卿卿,朕回来了。”赵昀声音有些颤,“朕好想念!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他的手臂轻轻松了松,仍是揽着荀馥雅,荀馥雅顺势拉住他的手。
赵昀翻身上马,向她伸手:“皇后,走吧,朕带你回宫!”
“嗯!”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递过去,被赵昀一把拉上去,稳稳地坐到他的前面。
赵昀从身后圈着荀馥雅,抓住缰绳,扬鞭策马。
皇后策马回宫,任何人都不敢阻拦,也不敢说什么,纷纷很自觉地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只是,在他们策马奔腾时,众将士宛如风倒麦穗一般跪了一地,更有七尺男儿红了眼眶,“恭迎皇上皇后回宫!”
不知是谁起头,军中此起彼伏地回荡着这句话,连带百姓也跟着喊。
然而,皇帝皇后置若罔闻,他们分开太久了,经历太多了生离死别了,眼下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互诉衷情。
只是,皇帝向来是个没耐心之人,还没等到回宫殿,抵达皇宫广场时,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揽过荀馥雅的腰,看着荀馥雅,侧首低头吻上她的唇,慢慢地吻,细细地吻,宛如稚童得了珍贵易碎的宝贝般,小心翼翼地吻着。
他的动作引得荀馥雅一阵心疼,荀馥雅搂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有时候,荀馥雅想不通,这么一个守护着整个天启的战神,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而战。
河水干枯了太久,遇见了水便忍不住尽情地吸收,以至于溢满了,酣畅淋漓一番后累到了。
荀馥雅醒来时,发现身上干爽,已经换上了新的衣物。
她坐起身来,却觉得头痛欲裂。
坐在一旁逗弄皇儿的赵昀察觉到,赶紧丢下皇儿,忙过来扶:“皇后,是不是头疼了?朕给你按摩吧。”
那时,荀馥雅尚在昏沉,并未回应,那长满粗茧的手已经替她轻轻揉捏大阳穴已经脑袋的穴位。
得到短暂的舒缓,她好了些许。
赵昀见她穿的单薄,拿过架子上的衣衫给她披伤,体贴道:“你刚睡醒,别冻着了……”
“嗯!”荀馥雅觉得口干,便道,“皇上,臣妾渴了。”
“哦!”赵昀立刻来了精神,噘着嘴便凑上去亲。
荀馥雅一把推开他:“臣妾要喝水。”
察觉自己会错意,赵昀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命人倒来一杯水,递给她。
荀馥雅喝了两口,扶着还在痛的头,盯着他半晌,终于开口:“我爹被关在大牢里,他所犯的罪行证据确凿,只等皇上你回来处决了。”
她面上说得很平静,可双手却紧抓着杯子,显然非常紧张,非常害怕。
赵昀知晓她这人嘴硬心软,很贪恋亲情,要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傻乎乎地护着荀况,也不会明知道不可为还帮着荀况谋事。
他轻轻抚着荀馥雅的脑袋,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放心吧,这次打胜仗,又跟三十六个异族签订了和平协议,是天启百年一见的盛事,朕打算大赦天下,你爹不会死的。”
荀馥雅暗自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得到了缓解。
但是放松过后,她又冷静下来,道:“皇上,臣妾请求您将我爹流放清河城,永世不得为官,不得走出清河城。”
“你舍得?”
赵昀挑了挑眉,温柔地扶着她的发丝。
荀馥雅想起上一世的悲剧,想起荀况贪恋权势那副偏执的模样,狠了狠心,道:“我爹那个人只有两袖清风了,才活得像个人。这才是我阿娘喜欢的模样。”
“好吧,听皇后的。”
赵昀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耳垂,笑意吟吟。
荀馥雅知晓他满意自己的做法,便垂眉不做声。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只听见风声,还有小太子咿咿呀呀的牙牙学语声。
荀馥雅倒抽一口冷气,这才鼓起勇气,压着心里的难受,问着自己不敢面对的事:“玄素的尸身安置在何处?”
赵昀坐在那里,没动。
他不敢让荀馥雅看到玄素死后的惨相,在战争结束后,便火化了玄素,如今带回来的是玄素的骨灰。
过了一会儿,他方鼓足勇气说道:“回来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朕将玄素的尸身火花了,骨灰已经命玄朗送到容妃的手里。”
荀馥雅听到这话,也不责怪他,只是趁着眉头,难以抑制心中的难过。
“容妃她……才刚认回女儿,应该,应该很伤心的……”
说到这,那伤心的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玄素,怎么这么命苦!这一世好不容易恢复公主的身份,认回了亲娘,有了如意郎君,却因为她,又是因为她而死!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