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土咬着勺子鼓了鼓脸,心道,他吃的才不多。
顾青难得叫阿奶问得烦了,自己给自己倒茶:“……那谁知道。”
顾阿奶和镇圭一齐抬头看他,阿奶就问他:“……吵架了?”
顾青板着脸:“没,我就治治她的脾气。”
顾阿奶从赵妈妈手里接过碗,亲自给顾青打了一勺饭,稀奇道:“小语儿还有脾气,那就没有比她更没脾气的了,你这个大一个人,欺负媳妇算怎么回事?”
“这么有主意,谁敢欺负她啊。”
闻言,顾阿奶举起饭勺,作势要打他:“我看,饭你也别吃了,赶紧回去把人哄了。”
顾青一脸不耐烦。
顾阿奶就把已经给他装好的饭又倒了回去,把碗放在他面前:“我这个老太婆也治治你的脾气,洗了碗赶紧去!”
顾青饭吃不上一口,就被赶回清鹭院了。
他进去时,夕阳西下,冬日难得的金黄洒在石阶和窗纸上,一派静谧安然,顾青走过鹅卵石的小路,正好见菱角端着漆盘从里头出来,还合上了门:“夫人用过晚膳没?”
菱角有些为难:“……夫人说,胃口不好,只吃了两口。”
顾青就皱起了眉:“药呢?”
“药吃了。”菱角连忙道。
推门进去,卧房里安安静静,他轻着步子拐进里间,就见季卿语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面色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唇瓣收得微紧,心事重重的模样,窝在厚厚的被褥里,小小一只,怎么看怎么委屈。顾青用手背碰了碰人的额头,还有些热,一瞬之间,嘴上那点脾气都没了。
他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
顾青给人掖好被子,盯着人捂出汗,才出门找点吃的。
只刚走出院子没多久,闵川便引着冯鸣往里来了,冯鸣笑得一脸灿烂,几步上前拐住顾青的脖子,只他个子不如顾青高,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并不在意:“怎么回事,这几天都见不着人啊。”
没怎么回事,顾青虽然不问季卿语想做什么,但都尽量在家待着,一是怕季卿语想通了要找他,二就是担心季卿语出什么事。
顾青垂眸问他:“找我啥事?”
冯鸣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不是吧?赵信那媳妇生了你忘了?他儿子今日满月酒,一直想叫你的,但找不着你人啊,这不,那喜当爹的差遣我过来找你,走啊,喝两杯,我们打仗,他也打仗,别人立业他成家,现在儿子都有了,我真是没看出来,赵信这么有妻儿运……”
顾青有点为难,毕竟满月酒这种事错过一次就没了,但季卿语还病着呢:“我有媳妇。”
“行行行,就我一人还单着呢,你俩是挤兑我吧!”冯鸣被他气得没脾气,忽然,“那你有儿子了?”
“……没。”
“那走两步?”
顾青回头往清鹭院看了一眼,心想季卿语也睡了,走两步便走两步吧,反正赵信家也不远。
只他想着快快去,快快回,却没想到赵信就等他呢,看到顾青进来,就把赵家小子放在怀里,当着满屋宾客的面说顾青是干爹。
一群人起哄,顾青自然是要给兄弟面子的,但也就提了一杯,只赵信还要给他倒时,顾青把酒杯一扣。
赵信挑起粗眉:“啥意思啊,干爹?”
“管别人叫去,别恶心我。”顾青看着怀里那个丁点大的娃娃,嫩得很,抱得他心慌慌的,他那大手拎过刀,肩膀扛过米,但就是没抱过小娃娃,况且这赵家小子还在他怀里吐口水泡泡,顾青稍稍抱了一下,就把孩子还回去了,“就喝着一杯,以后少喝了。”
赵信稀奇得很,怪声怪气地“哟”了好几声——这人多喜欢喝酒,他一清二楚,现在突然要戒,赵信只能想到顾青那个媳妇,好家伙,这夜叉是个怕媳妇的!他是个大嘴巴,今日又高兴,正是要到处去说,顾青就给他递了个红封。
他出来得匆忙,也真真把这事忘了,金锁是没准备的,但到底是个干爹,红包得给足,这里头装的是金叶子,这还是同季卿语学的——当初季卿语刚进门,给了镇玉他们好包,镇圭没收过不是铜板的红包,一脸稀奇地去找二爹,不知道这金叶子有什么用,还吵着要跟二爹换铜板。
顾青当然是跟他换了。
六个金叶子换六个铜板,顾青兴高采烈地把人打发走,还顺手摸了一把镇圭的肚子。
赵信掂了掂红封的重量,眼睛都笑弯了,抓着他儿子的手拿着红封:“干爹就是大方!自己吃酒都是喝四文钱一碗的,却给咱包这么沉的红包。”
顾青叉着腰,还惦记着人呢:“乐吧,我回家看我媳妇了,人病了。”
赵信收敛了点身上的吊儿郎当:“那是得盯着点,不过辛帅好像回宜州了,你师父你不得去看看?”
顾青点头,表示知道了:“改日就去。”
出门时,赵信还带着儿子来送他,说是下次带季卿语一起来。
说去去就回,当真便是去去就会,只顾青回去时,季卿语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