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冉宣召几人进来见面。
两位嬷嬷都姓苏,是姐妹俩,分别称呼为大苏嬷嬷和小苏嬷嬷,都是圆脸中等个头,气色红润。每人带两个宫娥,分别名为银钗、银环、银篦、银簪。
得,这是一整套头上用具。
筠冉未见面时一开始还担心这两个嬷嬷倚老卖老指手画脚,可是大郑嬷嬷为首却说话得体:“奴婢们来提点娘子宫廷礼仪,算不上教导,只能说是辅佐,再者娘子若有对宫里一些事不了解的,奴婢们也可答疑解惑。”
极其有分寸,并不多指手画脚。
筠冉应了下来,又定下每天抽出一点时间跟两位嬷嬷学习大婚礼仪和皇家进退规制。
白芷当然是高兴:“这几人一定是太子殿下安排好的。”
筠冉想制止她,可是转念一想:前世送到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没有不妥帖的,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可是那些人都是宫里混的老人精,怎么会乖乖不生事呢?
说不定便是晏时雍的手笔。
这么想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筠冉才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今天晨起才半个时辰不到,她已经有意无意惦记起这个人两次了。
停停停!不许想。
筠冉摸了摸脸上的烫热,努力收回思绪,问白芷:“二房怎么样?”
白芷捂嘴笑:“娘子发话后,二房老爷在祠堂跪了一夜,天亮才被顾老夫人唤起。这会只怕在哭天喊地揉腿呢。”
祠堂地砖硬,又加上夜里露水重,只怕腿要疼好几天。
筠冉点点头。
“不过二房又送上了一些菜肴过来。”白芷回禀。
二房的小丫鬟端着个食盒站在厅中:“一道是二夫人亲手做的荷叶酥,一道是二娘子做的白香饼。请三娘子享用。”
筠冉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这两人也太离谱了些,两房隔阂已久,难道指望这些吃食挽回感情吗?
身边两个宫里嬷嬷瞥见她的颜色,自然而然一正言辞拒绝:“大典在即,太子妃不能乱用外面的饮食。”
小丫鬟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敢违抗宫里嬷嬷的意思,便只能提着食盒落荒而逃。
没想到嬷嬷还能有挡箭牌的用处!
筠冉打算以后遇到这样为难的事就让两位嬷嬷出面。
反正那是宫里派出来的嬷嬷,后面是天家的颜面,寻常人只有失心疯了才敢去质疑。
二房送吃食不成后又想出了新的法子。
当天中午顾二老爷就捧着账册来蒹葭院了。
见到筠冉,他便觉得膝盖隐约做疼,却还记得殷勤笑,叫人将账册送过来:“这是家中的账册,原先叔父我代管了一段时日,如今侄女年纪大了,应当管起来了。”
筠冉也不客气,本是名正言顺,这些都是大房的分内之事。
她示意白芷接过账册,却不打算多留二房一刻,她一端起茶,苏嬷嬷立刻朗声通禀:“送客!”
二老爷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好容易有了拉近乎的机会,想趁着筠冉接下账册的机会与她多聊两句呢。
可是宫里的嬷嬷板着脸,一左一右站在筠冉身后,将她围得水泄不通,让他怎么也找不到机会。
没办法,只能等下次的机缘了。
没等到机缘,却等到大房漏出的消息:说是陈管事来帮大娘子盘账。盘点出亏空。
顾二老爷吓了个半死,他交账的时候账册早就被精心抹平了,谁能想到前院出了个陈管事这样的叛徒呢!
陈管事在外院经营多年,自打顾二老爷接走家中账册之后他就暗中另立了一个账目。
每次顾二老爷吩咐他做假账时他从不违抗,乖乖照做,但是暗地里都会在自己的账册上记上一笔。
顾二老爷又恨又悔。
可是当务之急是要巴结侄女,于是他从自己体己里变卖了不少,将那些亏空全都补齐,捧着大盘的银子去蒹葭院。
筠冉亲自见了他。
顾二老爷看着自己递上去的银子都被婢女收起来了,心里痛得滴血,嘴上却仍要说些漂亮的场面话圆回来:“叔父我不大会经营庶务,被下面人蒙蔽,却没想到亏空这么多,总不能叫侄女出嫁还忧心这些琐事,做叔父的便只好拿出多年积蓄来填补。”
筠冉脸上做出吃惊的样子:“原来还有下面人蒙蔽?二叔父心善,我眼里却揉不进沙子,要帮二叔父清理门户。”
没想到她会追究到底,顾二老爷忍住心疼,只能供出他一个长随:“这人跟随我多年,做账的事情陈管事也知道一二,就是他干得。”
说罢便紧张看着筠冉,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知道真相的痕迹。
筠冉却一笑:“原来是下人蒙蔽,我相信二叔父,就按照二叔父的意思办吧。”
顾二老爷这才松了口气,舍弃钱财和长随不算什么,只要筠冉相信他那还有戏:“那就好,我这就那该死的奴才赶出顾家门。”
“二老爷大义灭亲值得钦佩,等以后太子妃在宫外的奁产说不定还要仰仗您呢。”旁边的苏嬷嬷忽得开口。
顾二老爷大喜。他这么多动作等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