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车厢里待着的这个下午发生了什么筠冉脸就烧了起来,慌乱中拿出手帕遮脸,可手也慌,手帕就落在了地上。
晏时雍见好就收,不再逗她,转而将她手帕捡起:“是孤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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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侯府后,进了院门路过花园时,筠冉听见围墙那边顾老夫人还在堂前叹息:“也不知焦茴和焦茗两兄妹怎么样了。”
筠冉停了下脚步。
可她并不知如何开口,是告诉顾老夫人这两兄妹沆瀣一气给她下药还是告诉顾老夫人两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呢?
何况顾老夫人会向着谁呢?
说不定顾老夫人在得知焦茴想娶自己时还会劝说自己接受焦茴呢。筠冉对她而言可没有重振娘家重要。
人心最是难测,筠冉不愿深究,何况马上父兄们又要被人栽赃陷害,她分不出神去应付顾老夫人。
最终筠冉径直往蒹葭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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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绦带打出来了,筠冉迫不及待就亲自去东华门送给了晏时雍。
晏时雍接过绦带,露出浅浅的笑容。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小陈子却一脸不忍看:浅绿的绦带配羊脂玉玉佩。
怎么说呢?要是殿下穿浅绿的衣服才能配,可是堂堂储君就算穿绿衣也是石青、玉色、松柏绿、梧枝绿、这样清淡雅致的绿色,怎么会穿这么明艳的葱绿呢?
不过殿下很高兴,亲手将原来的绦带解了下来,系上顾三娘系好的绦带,再端端正正挂到了自己腰间,还跟顾三娘子许诺:“孤会一直戴着。”
筠冉也挺高兴:她就知道晏时雍一定会喜欢!
王孙公子们讲究不露癖好,可前世两人毕竟是朝夕相对的夫妻,前世晏时雍最喜欢看她穿绿衣,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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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官家召见几位皇子议事时大家就见太子殿下系着一个不合适的挂坠。
其中老四活络,老七蛮野,你推我我推你,指指点点偷着笑。
其余几个大的虽然城府深些,不过面上还是露出了诧异。
太子是什么人啊?兄弟们里头最板正最静穆凛凛的一个,老六曾说他“板起脸就能装夫子”,衣饰从无不妥,怎么今天就挂了个明绿的绦带?
官家高高在上,看见玉佩的确不成样子:材质粗劣绦带松散,配色稚嫩。
他也好奇起来,老五平日里衣着得体,从不会犯这种错,就放下手里的奏章,挥挥手问他:“老五,你腰间挂的什么?”
晏时雍神色不改:“是顾家娘子所赠之物。”面色平静而包容,似乎腰间所挂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几个兄弟笑了起来。
官家却一楞,像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算是她有心了。”
将此事别过不提。
几个皇子噤若寒蝉,都知道官家这是思念元后了,毕竟两人少年夫妻风雨相伴多年,官家最爱就是这位元后,元后住过的宫殿这么多年都还保持着原状呢。
果然,商议完正事诸位皇子们要散去时,官家吩咐了一句:“老大留下。”
这是要与大皇子追忆元后了,诸皇子心里明白,纷纷加快脚步退下。
走出殿外后有的皇子还幸灾乐祸看了晏时雍一眼:叫你显摆,受益的却是老大。
晏时雍却置若罔闻,闲庭胜步走出了大内,手自然而然落下,无意中拂过了绦带。
丝线拂过他手背,痒痒麻麻。
第35章
晏时雍果然给侯府送来一辆马车。
拉车的红马齐备, 车厢由上好的木料所做,就连包着马车内壁的绸缎都精心所做。
并不是常见的回字纹或者鹿鹤同春,反而是童子荡秋千、侍女梳妆图这样趣味盎然的图案。
“殿下待娘子当真用心。”白芷忍不住赞叹。
“哪里是他用心, 分明是工匠们用心。”筠冉嘴上辩解,心里却明白晏时雍看重此事下面的人才会尽心尽力去办。
来送马车的仆从还有话捎过来:“殿下说便是纳采的日子,还望娘子莫要忘了。”
纳采是迎亲六礼的第一礼, 院里的婢女捂嘴笑了起来。
筠冉心却沉了一沉:大婚在即,很快就该到父兄被污蔑了。
前世大婚之后外头就渐渐起了谣言:说是侯府父子当年战死另有隐情。
三年前筠冉父兄战死沙场,当时已经盖棺定论说两人英勇杀敌丧命敌手,谁知大婚之后就冒出一个人唤作万德明。
他是父亲部下,自称当年战场上被蛮夷俘获,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三年才从敌方逃出来。
要揭发平北侯父子死因另有蹊跷。
万德明手里拿着侯爷的号旗, 还有侯爷儿子腰间的将印,更有一份详尽的进军路线。
他认定当初行军之路有问题:当时平北侯孤军深入鸟鼠山,那里既不是蛮夷驻兵之地也不是粮草丰盛之处, 忽然去那里做什么?
要么是他好大喜功,冒进用兵才出的事;要么是他与敌人早有勾结,刻意带朝廷精锐送死,自己则假死脱身。
万德明还自称在被俘获后看到平北侯父子被敌人簇拥着坐上主座, 压根儿不存在战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