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手指落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抹。
他脸上的奶油被她抹去，指腹都是白色。
她放进嘴里吸吮了一下，笑：“一直都有。”
沈遇舟盯着她吸吮的手指，黑眸渐深，扯了扯嘴角。
“那就好。”
见他情绪不明，她问：“你怎么了？”
沈遇舟对上她的眼睛：“之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跟你……”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摸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温阿姨打来的。
他眉头一皱，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来。
他接通：“喂。”
温阿姨在那头泣不成声：“小舟，你赶紧回来医院，你奶奶疯狂呕血，医生说她快不行了！”
啪——
手机掉在地上。
第26章 苏漾，你需要我怎么做？
苏漾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惊惧和恐慌。
她立即感觉到不妙：“你奶奶怎么了？”
“她……她好像要离开我了。”
沈遇舟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苏漾眸色一变，立即捡起地上的手机追上去。
幸好苏漾开车过来，两人坐上车，迅速赶往医院。
来到医院，远远就看到温阿姨一个人坐在那里，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念叨着。
“温阿姨！”
沈遇舟大步跑过来，“我奶奶怎么样了？”
“她正在抢救……”
这话一出，立即有医生叫沈遇舟过去签病危通知书。
沈遇舟怔怔地站在那儿，肩膀勾着，像一棵孤独无依的松柏树。
他眸色黯淡无光，有些无措的看向医生：“又要签吗？”
“是，”医生神情严肃：“癌细胞扩散的太快，病人发病太急，再加上她年事已高，能不能撑过这场手术，还要看她的造化了。”
苏漾脸色凝重：“所以说，这场手术好坏与否，还不确定？”
“是的，目前病人情况很不乐观，你们尽快签一下名。”
医生说完又转身进手术室了。
看到他握笔的手轻颤，苏漾伸出手包住他的手。
男人神色怔忪，灰暗的眼睛，似是找到了一丝光亮，逐渐恢复清明。
他缓缓抬头。
苏漾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她很清楚，现在的沈遇舟，不需要鼓励，而是需要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的力量。
男人僵硬的手指动了动，沉重的呼吸逐渐平稳。
“苏漾，”他缓缓出声，“你帮我签吧。”
沈遇舟放下笔，转身离开医院。
“你要去哪儿？”
沈遇舟无动于衷，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
苏漾飞速签下名字，而后追了上去。
苏漾找了很久，才在医院门口角落处找到他。
沈遇舟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两只腿曲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半身微弯，脑袋低垂，指间的猩火明灭不定，时不时抽着。
白雾缭绕，飘荡在半空，模糊了死寂沉沉的黑暗。
苏漾步伐顿住，静静地望着那道失落无神的背影。
苏漾认识沈遇舟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抽过烟，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任由稀碎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寒意直逼四肢，却依然无动于衷。
他仿佛饱受这世间寒冷的孤狐，孤独且麻木的活着。
苏漾抬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身形微怔，下意识的想掐灭手里的烟，却被一只手抽走。
女人红色的美甲捏着那根已燃烧大半的烟看了看，而后放进嘴里，抽了一口。
她狐狸眼半掩着，长睫微颤，虚无缥缈的白烟从她红唇间吐出，白烟飞散，氤氲了她那张美艳的娇颜。
宛如身置于幻境里的狐狸，美得张扬且独特。
苏漾两指夹着烟，眉头微蹙，看他时，眼角又带着浅浅笑意：“这烟不好抽，以后我给你换一个。”
沈遇舟收回视线：“不用。”
“为什么？”
“抽烟有害健康。”
苏漾笑了一声：“那你还抽？”
“只有抽烟，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
苏漾之前听负责张雪莺的护士跟她说过，在温阿姨还没过来照顾张雪莺时，一直都是沈遇舟一个人照顾、一个人缴费。
也是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等待从死神中被一次次拉回来的张雪莺。
没人陪他，也没人支撑着他，给他力量。
孤独、恐惧。
一次又一次。
不断重复着。
“所有人都说，烟抽多了，就戒不掉了。”沈遇舟拿走她手里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可我不管抽多少支，都没有产生依赖性。”
“为什么？”
“因为太清醒了。”
张雪莺最开始住院的那些天，他都不敢睡，始终都紧绷着一根弦，就连抽烟驱赶困意，都只是觉得，自己太孤独了。
只是想渴望有一个人陪。
可他在这条路灰暗的道路上走了十多年，除了奶奶，没人能真正停下脚步来陪过他。
就算他母亲，也没有。
所以他只能从渴望亲人变成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