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手里的烟，才不会背叛他。
更不会弃他不顾。
“你抽了几次烟？”
“数不清了，”沈遇舟仰头，望着头顶的夜色，“可能二十多次了吧。”
“……”
二十多次。
也就是说，他一个人承受了张雪莺二十多次病危带来的不安和忐忑。
两人坐在那里，望着雪白的天，没有说话。
半响后，苏漾说：“那我陪你。”
“沈遇舟，”她目光落在他身上，坚定而笃定，像是一个无形的承诺，“以后我陪你。”
沈遇舟看她，目光深切。
温阿姨突然跑出来，欣喜大喊：“小舟，你赶紧回来，你奶奶已经出来了！”
沈遇舟一怔，慌忙起身，大步跑进医院。
张雪莺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没脱离危险期，仍然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小舟，你放宽心，你奶奶没事的，就是……”孔主任神色凝重，“这次的医药费数额比较高，接下来，你可能压力会很大。”
沈遇舟通过玻璃窗，望着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多少？”
“三十万。”
沈遇舟眸色一滞，良久后，才道：“好，我会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弄到钱？”孔医生看着眼前清瘦的男人，“小舟，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跟我说，我来想办法，哪怕我召集医院所有的医务人员捐款都可以。”
沈遇舟是医学院最得意的学生，不仅京大，就连整个京都大医院的主任都认识他。他成绩很好，如果加以培养，未来定是一位优秀的医生。
秉持对优秀人才的珍惜，在张雪莺住院的这段时间，恒帝医院一直都在尽全力的给沈遇舟减免医疗费。
可张雪莺这个胃癌，发病太过频繁，再加上她年事已高，很多治疗方案不适用她，唯一的选择，就只能保守治疗。
胃癌无法痊愈，只能一直治疗，延长寿命。
可一直治疗，面对的，便是高额的医药费。
“我明白。”沈遇舟默了默，“谢谢孔医生。”
沈遇舟转身刚准备离开，一名缴费处护士跑过来，对孔医生说：“孔医生，312号病房的张雪莺病人，已经缴了三十万费用了。”
孔医生一脸震惊：“谁付的钱？”
“是一位很年轻漂亮的旗袍小姑娘，之前我见过她经常去看张雪莺。”
“知道她叫什么吗？”
“好像是叫……苏漾。”
“小舟！”
沈遇舟闻言转过身。
孔医生走过来：“一位叫苏漾的姑娘，你认识吗？”
“认识，怎么了？”
“你奶奶的三十万医药费，她刚才交了。”
“……”
——
沈遇舟跑遍了整个医院，都没看到苏漾。
他刚要打电话，苏漾的电话就进来了。
沈遇舟接通：“刚才那三十万医药费……是你交的？”
“嗯。”知道沈遇舟会问，苏漾没有惊讶。
沈遇舟沉默半响：“你不必这么做。”
“沈遇舟，我说过，我想让你开心。”苏漾勾唇，“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
“你奶奶没事了吧？”
“刚刚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
“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机场？”沈遇舟眉头微拧，“你要去哪儿？”
听出他话里的紧张，苏漾笑了笑：“放心，只是工作上有点急事，需要我本人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国外吗？”
“嗯。”
“多久回来？”
“不确定，至少一个星期吧。”
沈遇舟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传入对方的耳中。
半响后，他再次出声：“苏漾，你需要我怎么做？”
苏漾愣了愣，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
上次的两万，现在的三十万，这三十二万对于苏漾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沈遇舟来说。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努力地不欠她，可最后还是一次次的欠了她。
让自己处于一种不平等的线上。
不。
或者说。
从一开始，他跟她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只是他太过贪心，太过迷恋她的好，才导致自己一次次的在清醒中沦陷。
再也无法抽身离开。
苏漾望着拥挤的人潮，听着身后的广播——
“沈遇舟，我之前说的那个承诺，一直都有效。”
“……”
——
张雪莺的情况已经慢慢变好，沈遇舟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来，那根弦也慢慢松懈了一点。
沈遇舟以为苏漾去国外出差一个星期就会回来，可已经过一个星期了，她还是没回来。
沈遇舟这一等，直接等了十四天。
他看着眼前指向12月29日的台历，指腹不断摩擦着手机屏幕。
他很清楚苏漾临走之前跟他说的那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可他不敢确定，这条路会不会是他的不归路。
明知道苏漾对他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对一个事物的喜爱，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