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压根没提过罗桑,他生活没有女人的痕迹,更不议论女人,在重案组当队长那会儿,他手下一群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没谈过恋爱,馋女人,凌晨围剿罪犯,困得要命,为提神缠着他问,“陈队,亲过嘴吗?”
陈翎告诉他们,“亲过。”
“软乎吗?”
“和男人一样。”
“啊?”小刑警嬉笑,“女人也长胡子?”
陈翎面无表情啐骂,“你亲下巴?”
“我以后有女朋友了,我哪都亲。”
陈翎揉着额头,看向站在雪地中央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我去厅里找你,顾秘书说你在大哥家,结束出差休息两天,所以我来了。”
陈翎觉得,顾允之的执行力相当出色,就是撒谎太废。
明知他抗拒女人,也明知罗桑打什么主意,就应该里应外合躲开她,何必见一面。
他维持基本的礼数,“有急事吗?”
罗桑拎着一盒海参和乌鸡,“我新学了一道菜式,我爸爸说滋味不错,尝尝我手艺吗?”
陈翎头疼,“大哥大嫂在家。”
本意劝退她,未曾想她迎难而上,“罗家虽然不经商,却很仰慕陈董事长的大名,我正好拜访你大哥大嫂。”
他头疼得愈发厉害,索性直言不讳,“什么身份拜访。”
罗桑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给我什么身份,我就接受什么身份。”
陈翎说,“我们同一所警校毕业,你是我的师妹。”
雪后降温,空气冷飕飕,他没有邀请她进去的意思,只吩咐保镖去车库开车,“你回家,还是回法院?”
罗桑明白他在逐客,委实有些不甘。
她特意挑陈翎在老宅的时间,他起码顾忌她的颜面,不至于失手。
结果,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寡淡。
罗桑视线越过陈翎,穿透偌大的落地窗,她发现客厅内有一个女人,女人低着头,手悬在壁炉上面烘烤,脸蛋乖娇清纯。
电光火石的一霎,她脑海闪过那晚的十字路口。
暧昧的霓虹,寂寞的午夜。
在陈翎的眼睛里,她挖掘到一种不与人知、特殊而冗沉的感情。
连他的呼吸,睫毛眨动的频率,亦充满矛盾的贲张和克制。
欲近难近,欲消未消。
越极端,越挣扎,越迷人。
最神秘致命是,这种感情来自一个成熟有故事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他人生的感情寥寥无几,情感是他荒芜贫瘠的世界里一丝火焰,燎过原野,燎过堤坝,堆积的灰烬,贯穿他一生。
罗桑笑容变得僵硬,“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第159章 她忘记了
佣人在一旁插话,“沈小姐是大公子的——”
陈翎不紧不慢一扫,佣人立马不吭声。
“未来家人。”
罗桑一怔,“未来家人?”
陈翎笑意甚浓,避而不答,“雪天难行,我安排司机送你。”
“既然不方便,我不打扰了。”罗桑还是不死心,“陈翎,改日呢?”
“改日的事,我今天无法答应你。”
陈翎颔首,后退一步,伫立在台阶上。
罗桑静默一秒,“陈翎,我爸爸邀请你有空去罗家一趟。”
男人负手而立,“有空会去拜访老师和师母。”
这样的称呼,将关系彻底封堵在师兄妹的分寸里。
“陈翎,其实你不必以曾经定义我们,你可以尝试了解我,尝试新生。”罗桑专注凝视他,“当你不了解一个人,任何定义都为时过早。”
陈翎意味深长,“了解一个人,在最初已经了解,没有深入了解,是没有深入的必要。”
他越过罗桑头顶,一辆归属省厅的红旗轿车泊在院落,顾允之下来,“陈厅。”
“正好,送罗小姐。”
顾允之上前,罗桑没再坚持,坐进红旗。
保姆十足惋惜,上流圈人尽皆知,陈三爷不懂怜香惜玉,只懂舞刀弄枪,杀伐征战,可不懂到这份上,她也愕然。
“芬姐。”陈翎唤住她,“你少掺和。”
保姆无奈,“三爷,先生一直发愁您的终身大事。”
他压抑着脾气,“我娶不娶,我心中有数,让大哥管好儿子。”
丢下这句,陈翎返回客厅。
途经东疆港,江面被鹅毛大雪掩埋,一望无垠的萧瑟纯白。
罗桑心不在焉,“顾秘书,老宅的那个女人,你认得吗?”
顾允之眯眼,知道她留意到沈桢了。
“是二公子的病人家属,一来二去熟识,三爷当初在她学校授课,和三爷交情浅,和陈家有接触。”
“我没觉得。”女人的直觉,往往精准到可怕,“她应该和陈翎关系匪浅。”
顾允之严肃,“罗小姐,话不能乱讲,影响三爷的声誉。”
罗桑手探出车窗,江风像锋锐的冰凌,割都掌纹疼,“他始终念念不忘前女友吗。”
“怎会。”顾允之只觉荒诞,“三爷情缘淡,不滥情,不痴情,不长情。哪年的前女友了,三爷连眉毛鼻子都忘在脑后。”
旧人已成过眼云烟,他却偏偏孑然一身。
罗桑一言不发。
那头,沈桢用铲子铲出壁炉底的灰烬,一抬眼,老宅窗外的积雪有半米高,映在玻璃,倾覆住陈翎英武的轮廓,他穿着铁灰色的高领毛衣,墨色马甲,整个人修长挺拔,散发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