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先贴上一道清冷微寒的气息。
靳宴舟裹了一身的寒气,俯身撑在椅臂两侧,伸手捋开遮住她脸颊的碎发,视线微微垂。
他的声音还是温温润润的,可能喝了点儿酒的缘故,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粘腻。
贴着耳膜,丝丝麻麻的心动。
“嗯?要问我什么?”
钟意飞快眨了下眼睛,她上身回转,双臂顺势搭上男人肩膀,指尖无意识摩挲那道瘦削挺直的肩下谷,忽地又讨好似的凑过去吻了一下他喉结。
靳宴舟眼底神色蓦然深了两分,她难得的亲昵示好,他哪有不受用的道理。
从不自诩圣人,任由□□漫开。靳宴舟慢条斯理地抬起她下巴,他吻上她嘴唇,感受到她因为无力而向后倾倒的瘫软腰身,嘴角染上薄笑,好心扶住,唇齿流连到她耳畔。
“没有任何人。”
靳宴舟低笑开口:“不是在和你谈恋爱?”
男人过分认真的神色,就连钟意都少见的愣了片刻。
和靳宴舟这种人谈感情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钟意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他是浮金场上的一段月影,远远望着,静静看着,妄想伸手碰一碰,又害怕是镜花水月一场,温柔涟漪都作了虚空一梦。
但是当他今天揽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向所有人宣告她是女朋友的时候,钟意忽然又有点相信了。
相信肮脏丑恶的世界里还有一颗真心,相信他的诚意不会作假。
原来太幸福的时候也会感觉患得患失。
钟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敢贪图他真心,是因为自己一无所有。
靳宴舟伸手抚摸她发顶:“我什么都不要,就图你一颗真心。”
“那你知道我图什么吗?”
靳宴舟低笑一声,声调宠溺,“但愿你不要只图我真心。”
钟意安安静静地盯着靳宴舟看,他是风里去向不明的一场大雪,有着对爱收放自如的天性。
读不懂的三行情诗,他的浪漫缱绻永远只停留在第二行。
可是就算如此,她依旧很着迷。他的温柔从容,蕴藉有度,谈笑间不经意的睥睨,总让她带着一种既仰望又想靠近的心情。
吧台放起了陈奕迅的歌。
“若爱是但求开心。”
“那她无怨无悔。”
钟意微微笑了出来,靳宴舟低头看她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
拢在一臂之内的少女安静地撑手靠在他身侧,杏色的羊绒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暖光灯打下来,无限接近暧昧的颜色,笑容温煦却不见得有多明媚,咫尺之距,又好像隔了数里。
“走,带你去玩儿。”
靳宴舟拍了拍她手背,捻灭了烟,他拉着她去了邵禹丞那桌。
他们这桌在玩牌,很简单的规则,就比谁手里的点数大。一张牌扔出去看的全凭运气,堆得老高的砝码,看上去只是图个开心。
钟意一向运气不大好。
是以当靳宴舟一把将她拉到腿上的时候,她下意识颤了下睫毛,她摇摇手说,“我运气很差的。”
“没事儿,输了也开心。”
靳宴舟抓着她的手抽了张牌,他懒懒倚着,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身握住她掌心细细的摩挲,沉下声在她耳边低语,笑容有些不正经。
“实在过意不去别的地方补偿我行不行?”
他咬住她耳尖,呼吸几乎是贴着她脸颊,“肉偿怎么样?”
这张牌就这么在钟意又羞又恼的情绪里被揭开,她抬起一双潋滟的眸,控诉似的盯着靳宴舟看。
后者只是懒洋洋的笑,漫不经心抬起手捏着她耳垂,绻着笑意在她耳边道,“瞧瞧我们小姑娘手气多好。”
他说这话,钟意才敢回头看牌。
与此同时,场上的唏嘘声响起,邵禹丞的声音最大。他这个东家连赢了数场的好彩头正是蓄力待发的时候,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她赢了个彻底。
邵禹丞挥挥手,很爽快说,“算了算了,就当给你们新婚贺礼了。”
在场的人又纷纷的笑,暧昧的目光四处投射,钟意有些无所适从。
她只好仰头去看靳宴舟,他仍旧是淡淡的神色,垂着眸子漫不经心握着她的手,动作深情的要命,却什么话也不说。
服务生把砝码堆进了巴掌大的小盘,赤金的盘面倒映出清晰的面孔,这纸醉金迷的繁华就连钟意也有几次都看晃了眼睛。
她听见身边那些似真似假的夸赞,称呼已经从钟小姐变作了靳太太,渐渐连她自己都要觉得是真的。
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时光,真情显得如此深刻。可她有明白,这逢场作戏的寒暄向来不得当真。
这张牌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后面钟意不肯再抽。第一次的好运是眷顾,她万分肯定下一次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靳宴舟一边抽牌一边看着她笑,说她还是个挺小心谨慎的姑娘。
钟意义正言辞道:“这是概率论的知识。”
这话说完,靳宴舟又抽了两张牌。他抽牌向来随意散漫,自己看也不看就打出去,等人群的叫好声响起,懒懒散散一抬眼睫,无所谓地勾着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