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把头慢慢转过去,她几乎不敢看他眼睛,深吸一口气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靳宴舟还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拨了个电话出去抽空问她午餐想吃蘑菇培根烩意大利面还是黑松露温泉蛋。
钟意思绪一下被打乱,不得已回答他,“意大利面吧。”
靳宴舟点点头,对电话那边说,“叫餐厅准备意大利面吧,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到。”
“下午我接到了你老师的电话,不知道什么缘故打到我手机上来了。老师没说什么,只是同我说你下午情绪不太好,劳我多看顾点。”
“又给了我你朋友的地址,我猜你在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原以为这话题就要这么不清不楚结束,没想到靳宴舟自己倒是说明白了。
他这么说,钟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手边的衣角不自觉被她攥的发皱,她不着痕迹的捋平,咬着唇问,“老师没和你说别的吗?”
“没有,不过老师总问我是你什么人,倒叫我回答起来有些麻烦。”靳宴舟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叩了下方向盘,他偏头看过来,眉眼真情明明灭灭。
“我说意意,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他这话说的好深情。
滚烫的心好像被热油浇了满面,纵然知晓是怎样的穷凶极恶,也是甘之如饴做这一场梦。
连日的阴霾就这么被他一句话驱散,钟意唇畔染了点笑意,她视线盯着车窗外的后视镜,她眼里哪还有清冷半分。
她知道今日一行,她孤零零的就像放在后备箱的那只箱子。
此后命运,只与一人相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今日在楼下等了一.夜。
已是诚意十足。
风刮得好迅疾,车窗被完全摇上去,一切的风雨就这么被阻隔在外。
钟意无端想起来刚刚在楼下的光景,于是她开口问,“你换车了?”
东郊有一片私人停车场是独属于靳宴舟的,他爱车,却不显得迷醉。车钥匙摸到哪把就开哪把,就好像他这个人秉性如此,天生不会为任何掌控。
钟意问他:“车牌是521231,有什么含义吗?”
车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靳宴舟松了安全带,冷不丁听见她问话,带着一股明知故问的轻佻望过来。
“你说呢?”
他笑,一瞬间的沉香扑面,然后是一个很轻的吻落在钟意颈间。
“是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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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来钟意其实有一整天没有吃一丁点东西了,和钟远山在学校大闹一场以后又忙着收拾箱子,回到赵西雾那地方心情郁结的地方怎么也难消。
靳宴舟显然是顾及到了这一点,提前准备好的餐食,她人一到后厨就推着餐车端上来。
口味也是极清淡的,她厌恶的,甚至于自己平时都没有注意到的微末忌口,难为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体贴十足,钟意掩下百般复杂的心情。
她说:“这世上还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靳宴舟昨晚一.夜没睡,没什么食欲,双臂懒散搭靠在椅把上,长睫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此刻餐厅人生寂寥,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厌世感。
听见钟意的话,他低笑一声,“讨厌我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钟意慢慢放下了刀叉。
她自觉这里应该有段很长的故事,但显然靳宴舟并不准备同她说。他没所谓的笑了一下,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脸上蓦然出现了点森冷的神情。
只是一霎,很快又是那副温和浅淡的样子,手里捏着一颗饱满的草莓,剔了上头的叶,伸手朝钟意喂过去。
“有些人恨不得拆我躯骨,啖我血肉。你说人人都爱我,那是因为他们畏我、敬我,不敢动我。” “这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强者让人畏,弱者让人欺。”
钟意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这话,忽然扬起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睨他,“你这是在点我?”
“点你什么?”靳宴舟轻笑一声,掌心合握,整个身子向后倾倒,“我比你多走了十年路,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都会有这样无能为力的境遇。等长大了,会有一天跨过去的。”
跨过去吗?
钟意视线情不自禁转向他脸庞,他的眼睛总像最温柔的海,而她是海面的孤岛。
心甘情愿只为这片海停留。
明明这个时候该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也许可以趁机窥探他的往事,问一问他是否也有过无能为力的境遇。又或者她该问靳宴舟,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能跨过去?
然而最后,钟意只是摇摇头,她故意以一种轻松玩笑的语气开口,“不要对我有太大期望,事实上我很平庸也很普通。”
靳宴舟挑了下眉,眼神明晃晃望过来,似乎在说谁知道呢。
他手指摩挲着腕骨的沉香珠,话里含着笑意,“我靳宴舟押宝,从无败绩。”
钟意心跳漏了一拍,回到东郊的时候靳宴舟很顺手地将她行李箱拎了下来。
他偏过头来询问:“以后住在这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