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脚步停了下来。
此刻暮色已深,东郊还是一副敞亮气派,引入眼前的两栋相互依偎的小洋楼依然灯火不休,喧闹不止。
车停下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正好看过来。
无数的视线晦暗不明,好像一场盛大狂欢因为她不合时宜的出现而中断。
钟意眯了眯眼睛,被灼目白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她低头看着脚尖,一面在心里想——
进还是不进去?
靳宴舟先她一步走进了前厅,他一出现人群里就自发围成一个圈,高脚杯相互端着,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刚好掩下各怀的心思。
“当初靳总定下这块地皮我就说是个好地段,我在这儿就先恭祝您乔迁之喜了。”
乔迁之喜?
钟意微微蹙了下眉。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听见邵禹丞站在靳宴舟身边说话,他一开口还是那副傲慢自满的样子,不避讳地问,“宴舟,为了个女人,你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钟意还是不明白这“兴师动众”一词从何而来。
邵禹丞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乏敌意,下意识往她身后看的时候又略有些失神。
到最后只化作一声冷笑,把身后的位置让了出来,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东郊建了好些年也没见你要庆贺,好端端的非要改个名。”
人群在这时候静下来了。
那些涣散的目光又重新聚集,最后汇聚成点落在了她身上。
钟意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这场狂欢会的女主角。
她睫毛颤了一下,不明白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始作俑者”身上。
靳宴舟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夜色是一片黑的浓烈,他站在最光亮处,好像虚幻勾勒的影子。
钟意眼前晃了一下,就看见他忽然欠身一让,露出那块镶嵌在青砖上的金属铭牌。
属于东郊壹号的历史在这一刻落幕,这座矗立在城市繁华中心的别墅从今天起拥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
——钟意里。
就是这一瞬间,钟意觉得管他什么世俗阶级,管他什么未来以后。她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膛,呼吸猛烈,不顾一切跑过去,她想,她就要这么发疯的爱着这个男人。
温暖的体温,冰凉的指尖,触碰的一瞬间,她只想要紧紧拥抱住他。
靳宴舟也如她所愿环住她整个人,他贴近她耳畔,低沉的声音缓缓呼唤她姓名。
他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它是完全属于你的家。”
“它叫——钟意里。”
钟意闭上眼深深吸气,心跳已经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他在耳畔落下的每个字都好像大海里忽然翻涌的惊涛骇浪,她这座无人的孤岛摇摇欲坠。
眼泪模糊了视线,钟意使劲睁眼想要记住每一帧画面。他们两颗跳动的心脏挨靠的是那样近,钟意仰起头看向靳宴舟,他有一双轮廓深邃的脸,也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眸,清冷和温柔总在他身上不适宜的交织,叫她一时清醒,一时又在欲念里沉迷。
最后,她只能无可救药地捧住他的脸:“你能不要只做我人生的过路人吗?”
这是一个极为虔诚的姿态,不管以后怎么样,此时此刻,钟意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他有一个长久的未来。
就像钟意里所被赋予的含义,她希望这不仅仅是她的家,也会是他们共同的家。
靳宴舟默了一下,指腹擦去她眼下的泪,他向来不会轻许下任何未知的诺言,但此刻看见她眼角挂下成串的泪,他心里莫名有了点儿无奈的叹息。
叹息之余另一只手却轻轻捏住她下巴,极清浅的一个吻撩在她眼皮上,用着钟意招架不住的嗓音说——
“但是至少,我想你不会只是我人生的过客。”
第38章
钟意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很少有这样懒怠的时候, 思绪完全放空,盯着窗外刚移植过来的一棵金桂树瞧。
楼下传来叮铃咣铛的响声,钟意尚且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迷茫感, 还未等她仔细辨别又被一道手臂揽过重新靠上了床。
靳宴舟眼睛仍旧阖着,兴许是觉得吵,渐渐搂着她靠着床坐了起来。
钟意问:“外面在干什么。”
靳宴舟想了会,想明白了今天还有什么事,嗓音含倦的应了声, “嗯,宋枝意好像说要来这儿开个生日聚会。”
钟意对宋枝意的了解还真算不上多。
只知道她是靳宴舟名义上的妹妹, 前两年身体不大好送去国外修养了一阵子, 至于为什么他们兄妹两个不同姓, 她能猜到一些原因却也不方便多问。
“那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 这儿你是主人。”
不知道靳家人是不是都有喜欢热闹的秉性, 楼下花园被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宋枝意穿着刚及膝的短裙正指挥着人放烧烤架。
她打算在这儿开一场露台烧烤。
风吹过来有点冷,大小姐身上披了件纯貂皮的毛领,迎面看见二楼的钟意,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