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照顾它们,不能再丢了。一头猪可贵呢。”
他点头算回应。待菡羞前脚刚走,便冷冷回望,黝黑的眼斜去,刚想撒欢的猪便齐齐低下头,乖乖待在篱笆里。
*
菡羞和刘阿婶忙活了一上午才得空。
旁边卖烤鸭的大娘也凑过来唠嗑,手里自然地捻一块糕饼就和刘阿婶说道自家死鬼。
她识趣地当隐形人,边上刘阿婶说自家媳妇说得唾沫飞溅。这时挑橡子来卖的陈大伯加入战场,翘着白胡怒斥儿子没出息。
“人家都做生意做到京城去了,他还在混吃等死!
我养在田里的人参不知被哪个王八偷吃了,吃了也罢,只吃一半,另一半还给我栽泥里!你们说说要脸不要脸?他也是,那么大个人了连自家药田都看不好!”
菡羞一哆嗦,默默低下头。
偏这样还是逃不过冲击,刘阿婶指着她同隔壁大娘道:
“说来还是这女娃命苦哩!暴君叛变时死了家人,就剩她和她的瞎子小相公一路逃难,幸好到了我们和乐的沂州定居,不然还不懂要走到哪里流亡呢!”
“要我说,这个姿色再嫁个俊郎君也无妨。她相公长得着实好,可除了长得好还有什么用?谁要是欺负你,他护得住不?虽说这人瞧着文弱有礼,可毕竟是个瞎子…”
陈大伯适时抽口烟,进一步坐实刘阿婶的话:
“男生女相,多灾多难!”
隔壁大娘嘶一声,无比同情地看向菡羞:
“看不出,这么娇娇的吃了好些苦。正巧昨好几个小子和我打听你呢。丫头,我给你介绍几个?”
菡羞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避开他们灼灼的目光摆手:
“不必,不必!我相公虽然不怎么样,但同我一路走过来都习惯了,哪里好轻易就换呢。”
闻衍璋这家伙别的都不咋地,却有一点好,那就是不在生活上吹毛求疵。
好日子过得,苦日子也过得。适应能力强到炸裂。
三人却纷纷摇头,眼中俱是一个字,“怜”。
菡羞没再反驳什么,任他们调转话题,悄悄把卖不出的残次枣糕藏好。等到过了歇息的时候,菡羞开始数钱。下午的客人却远没有上午多。没达到预期的售卖额,她略心焦。
“婶子,今日人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
刘阿婶灌一口茶,嘶道:
“奇了。”
又过会,刘阿婶耐不住,跑去前街打听。回来时眼里放光:
“荷花,你猜怎么的?乡里来了个什么云大官!林侍郎都去恭贺了!大伙都赶过去讨彩头!”
林嘉昱?菡羞一顿,“这也有彩头?”
刘阿婶已颠着脚走了:“习俗哩,习俗!你先留着看店,我去去就回啊!”
菡羞望着她雀跃的背影抿唇,手绞绞。莫名庆幸刘阿婶没硬拉着她去。
要真是见到了林嘉昱,那场面该何其尴尬。
说到这个,菡羞两指捏了捏,想起昨天那罐子来历不明的芙蓉膏…应该,不会是林嘉昱的吧?
他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
那,又是哪里来的?
关门时刘阿婶还没回来,菡羞提着枣糕和隔壁大娘知会了一声。在踏上归家路时,系统音滴滴:【盲书教学已发放】。
再回神,手里多了一块盲文板。
刚走两步,闻衍璋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还同昨晚一样。菡羞禁不住笑了,抱着盲板向他飞奔:
“回家啦!你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伫立星河下,闻言慢慢柔了面色。这次主动张开怀抱,拥住了少女。
“回家。”
盲文教学这事吧,菡羞试想过无数的方式。万万没想到是系统直接把盲文根植到这个世界。盲文有了独家教学范书。闻衍璋拿到盲板后没有发出疑问,反而自行琢磨一夜,第二天一早淡定地告诉她:
“我学会了。”
菡羞:?
“是不是有点快?”据说人家学盲文可费力了。
闻衍璋两手搭在盲板上,轻嗤一声以表不屑,捏着铁条迅速在草纸上戳了一串点,示意菡羞摸。
她指腹接触上凸起的点点,渐觉奇妙。又来回摸了一遍:
“你写的什么?”
他把草纸收回膝上,白皙的手指挨个触过,颇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直到菡羞忍不住戳他。闻衍璋才启唇,露出森森银牙:
“陆菡羞是猪。”
菡羞一窒,突觉他变得荒诞又幼稚。嘴角牵动一下,随即又很快压下去:
“…神经病。”
闻衍璋不曾回呛,反而微不可察地勾唇,将草纸叠好,压在桌边。再度伏案,深究盲书一道。
转眼,菡羞在糕饼店工作了小半月。闻衍璋每天晚上都会拄着盲杖按时来接菡羞。镇上的人多眼熟,回回都冲菡羞暧昧一笑。
菡羞尴尬几次后脸皮厚了。这日掌柜来查账,正好放假一天。
她窝在家里睡到太阳晒屁股,起床时闻衍璋已经把家务都料理好,衣服也洗净晾晒。
伸个懒腰,真是惬意。
不知不觉,闻衍璋越来越有家庭主夫那味了。上得朝堂下得猪场,又回做饭又会洗衣服。
就是好景不长,她没能再额外多赖会。
衣服罩上头脸,闻衍璋在放着简陋铜镜的四方桌前坐下,对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