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问雨追了一路,发现果真找不到,只能大致判定身型和那日黑夜里的有些相似的诡秘。
他提着剑,心烦地将沿路的花草削成一样的平头。
走走停停,就是没有及时返回闻衍璋的小院。
脑海里时不时就浮现李霁今日的屁话,更加心烦了,一阵暴躁。
可无论怎么心虚,还是要回去禀报。
他撇着嘴叼着狗尾巴花望天,白云朵朵,干净又亮堂。
这是他这一生最常见的东西。从不会为之驻足。
这时看,却觉得天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他蓦地住脚,闷闷道:
“我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图个啥?”
打定主意不认李家的时候,心里头也没这么不得劲。
问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呆子。
刘家都分崩离析了,他哪里来的责任再去守护呢?
那家伙对他一点也不好,他们连长久的情谊都没有。
他只拿他当杀人的剑,只会使唤他。
还有陆菡羞,虽然她待他有一点说得过去。
可她,也不在意他。
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
一屁股坐草里,问雨低着头游了会神。
*
糕饼铺今日也萧条。
刘阿婶见状跑到边上找人唠嗑,剩菡羞独自看店。
她撑着脸靠在柜台上,寻思着闻衍璋那样子怎么买刀?可别戳到自己。
他是个还算守诺的人,菡羞莫名其妙设想了一堆可能,居然渐渐后怕。她擦擦手,决定还是回去找他。刚要去叫刘阿婶,有些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荷花姑娘,你去哪?”
菡羞后退一步,见是个大眼姑娘,连忙轻车熟路地笑着招呼:
“是你啊?你好些天没来了。今天怎么穿了这么蓝的衣裳?怪好看的。”
这个大眼姑娘,就是在菡羞刚刚来店时常光顾的那个。长得和刚进沂州给闻衍璋抛荷包的姑娘很像。
菡羞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她开业第一天就穿着沂州特有的民族风及膝裙问自己名字。
今天穿得倒和普通汉人一样,还梳了男子的发髻。
她看着大眼姑娘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掀开盒子,询问:
“还要桂花糕吗?”
这姑娘来了大约四五次,次次都点名桂花糕。她也习惯。
没想,大眼姑娘皱了皱有点黄的鼻头,眼睛下瞄:
“枣糕。”
“啊,好的。”菡羞立马改变方向,拿了六块包好:
“也是四文钱。”
她嗯一声,对菡羞才笑一笑,眼睛却没有多少弯起的弧度。抬手,板板正正地将四个铜板依次摆排好,却不急着拿东西。
大眼姑娘盯着菡羞清澈的眼睛,眼珠忽而诡异地转一转,黑漆漆的眸子瞬间游动出碧色:
“我叫伽波。”
“伽蓝的伽,波浪的波。”
“…伽波姑娘?”菡羞似懂非懂一点头,一时没弄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自己的名字。
倒是这个眼睛,怪怪的。
把纸包递过去,菡羞还是笑笑:
“这是伽波姑娘的糕点,可要快点吃了才香。”
伽波目光不紧不慢落上菡羞细细的手指,唇弯了弯:
“我不吃,送给你的丈夫。”
菡羞一愣:
“姑娘——”
伽波却像风似的离开,不过眨眼功夫,人影就不见了。
悬在空中的糕点荡了荡,菡羞喃喃。
这是什么意思?
她抿唇,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包,拧了脸。
突然就…很不高兴。
闻衍璋那家伙,什么时候招惹上她顾客了还?
菡羞默默在心里叨叨一通,决定回家质问他。也没留意周遭商户突然停滞的闲聊,刘阿婶的瓜子皮都不往路上飞了。
把那四个摆放成一条直线的铜板收好,手腕突然抖了抖。
她翻看不出什么,菡羞寻思,应当是神经痛吧。
拿着木夹子理了理糕点,菡羞有些困。手里的夹子一掉,昏里昏头地就想趴在柜台上睡一觉。
脚底发软,慢慢就滑下去,头往地上栽。
凭空飞来一只手逮住她的,将她一点点拖回来。
忽而一阵嬉笑。刘阿婶尤其笑得欢“这就是荷花丫头的小相公,俊不?”
菡羞迷迷糊糊抬头,便听应该在家喂猪温书的闻衍璋寒声:
“陆菡,夫人,你怎么了?”
第88章 谋算
稍硬的骨节抵住身上软肉, 菡羞胳膊被捏得发疼,却清醒了点,靠着闻衍璋扒了扒眼睛:
“我…突然发困。你不是回家了吗?”
也不知怎么回事, 她喘口气, 只感觉呼吸有点上不来,还有点恶心。
菡羞去拨他的手, 笑笑:
“我没事。”
闻衍璋却不放,右手顺着菡羞的胳膊往下,摸到她的手腕摁住脉搏, 眉心一揪:
“你不对劲, 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我不用——”
他眉头皱地更紧, 冷道:“莫犯倔。”
菡羞脚底板的软已经过了势头, 不大想走:
“你别这样,我还要看店的。”
闻衍璋改用左手杵盲杖,紧紧握住她的手, 唇线绷直:
“叫刘阿婶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