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菡枂一声暴喝,上前抓住菡羞,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又骂了李霁。在刘阿婶惊恐的眼光中歇斯底里抱着菡羞的腰大哭:
“你这个丧良心的!你明明在沂州都不来找我们!”
“要不是今儿个有人提点我来做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来找我了?啊?!”
迷迷瞪瞪,菡羞也流泪。却还在暴击中,半天才认清现实:
“真是姐姐?”
“是我!还能是谁?”陆菡枂抹泪,负气般回她。
腰被抱地快断了。菡羞脑子里一团浆糊,忍着窒息感回抱住陆菡枂,直愣愣道:
“你们都还好么?爹娘呢,顺儿呢?姐夫呢…不,你们怎么会在这?为什么我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你们?”
陆菡枂哭着笑:“我还想问你呢!我就说陆荷夫人是谁,怪耳熟的!感情你姐夫那死鬼故意瞒着我呢!”
菡羞终于回神,扶起陆菡枂,一脚深一脚浅往里走,“别哭,你别哭。你哭了我也想哭,你好好同我说…”
斜阳拜晚,这一通,直说到了日落。
刘阿婶看够了姐妹重逢的戏,乐呵地颠着脚先走一步。
第97章 炮
“这么说你年后就到了沂州了?你到底怎么来的?你吃了多少苦啊?”
农舍休憩用的小茅屋里, 陆菡枂一把鼻涕一把泪,期间不忘顺便狠掐菡羞几把。
有太多事讲不完,一惊一乍, 两人的嘴便没停过。
菡羞龇牙咧嘴地躲, 原身姐姐爱之深责之切的心情她尚能理解,但…
真疼啊!陆菡枂空长了张大方秀美的温婉脸, 手劲却堪比钳子,甚至比记忆里的还要大!
心知这里头可能还有陆菡枂误打误撞到农舍打工后练出来的力气,菡羞发虚, 只敢扭成麻花躲着讨饶:
“你放心, 多的还是等爹娘来了慢慢说吧…啊!痛!”
“活该, 痛死你才好!”虽是这么说, 手上力道却放轻不少。
菡羞揉着胳膊扁嘴,陆菡枂双眼红彤彤地盯着她,突然不说话了。
“姐姐?”
菡羞过了最酸爽的那阵, 发觉陆菡枂似乎又不对了, 不禁眨巴眼。
对面已为人妻多时的长姐倏地抬手过来, 菡羞吓一跳,连忙后躲。不妨被她拽住, 糙了不少的手心抓住妹妹的。菡羞被这与记忆里截然相反的触感惊了一把。随即脸上便一刺。
她瞬即忘了退开,陷于陆菡枂那双水波盈盈的杏眼。
眼眶红肿, 睫羽只一动, 便洒下两道珠泪。
陆菡枂再无法克制, 颤着嗓对她笑:“菡羞, 你怎地不爱漂亮了?”
菡羞身体骤僵。
陆菡枂抱她满怀, 几度哽咽:
“你从小就爱美,爱攀比, 何时就不爱了?我不好,我什么都帮不上你。几次叫你一个人在外头吃苦。”
“…”菡羞抿唇,喉中发腥,渐渐地视线模糊。
陆菡枂上手摸她的发髻,摸得一手心知肚明的空,霍地放声大哭:
“我对不起你!你名声受累我不信你,你被那天杀的畜生弄进宫我也没法子!天底下没有这样当姐姐的,没有的!”
菡羞抖了抖,低下眼睑,轻轻抚着陆菡枂不断震动的脊背。
…明明,她也很瘦。
微微叹息,此时菡羞不说话了。
且让陆菡枂发泄吧。
再一个时辰,气氛总算重归平和。猪们哼唧着要吃的,菡羞和冷静下来的陆菡枂四目相对,想起了一桩很重要的事:
“对了,攀儿去哪了?”
陆菡枂只交代了陆家父母的去处,对于圆嘟嘟的小婢女却没有提及。菡羞心里头一直记挂着她,如果她还好…陆菡枂一定会说。
陆菡枂靠着桌边,闻言暗淡:
“攀儿和窈儿都被我轰走了。”不等菡羞问,她道:
“我当时想,跟着我们也不过是吃苦。虽然被流放到了耕种发达的地方,可我们身无长物,还要东躲西藏,哪里能再让她们追随。
好在她们都不是家生子,我将身上的钱分了半数去,叫她们回老家了。”
菡羞听得咬牙,有点难受。
可这是当时最好的去路了。
她不曾置喙这个决定,不过垂头:
“我们对不起她们。”
陆菡枂不语。
是对不起,可又能怎么办。
“过两年咱们日子好了就去派人找。你不要心里过意不去,赶人是我赶的,同你没干系。眼下你姐夫在林大人手底下做活,一个月的俸禄足够几张嘴吃饭了。我听说往后可能还要提拔。还有你别想瞒我,我知道你就是这个农舍的主人。
你老实和我说,你怎么成了主簿的夫人的?那个主簿我有所耳闻,据说也是青年才俊,你姐夫悄摸和他爹提过好几回呢!可是不是眼盲来着?你这命太苦,同一个瞎子过日子,你——唉!”
陆菡枂说到这,一口气不上不下吊着,恨恨锁眉。
那刘阿婶与她是买肉时凑巧遇上攀谈出交情的。这个陆氏农舍早说过是个女老板建的,当时她还旁敲侧击,依稀套出过话,说是叫陆荷。姓陆的何其多,她不曾想到竟然真是自己的妹妹。
虽面上不显,可陆菡枂隐约有数,妹妹这段经历恐怕很是丰富。
菡羞果然窒了下。
从开始就刻意回避的话题还是被摆到台面上,她心里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