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愣了愣:“……你等等我。”
显而易见,这人明明听见了她的话,却一步都没停,直接推门出去了。
云畔只好匆匆忙忙地叫老板帮忙打包,拎着打包盒快步跟出去。
幸好老板动作很麻利,幸好他还没走远。
那个背影迎着风,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衣摆被吹得鼓起来,像一朵黑色的云。
云畔一路小跑着,总算跟上他,气喘吁吁地问:“穿得这么少,你不冷吗?”
见他不理,又说,“你身上的伤,为什么不去医院包扎?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往前直行大概一百米就是他的摊位,云畔紧跟着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每晚都在这里摆摊吗?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云畔原以为他会一直保持沉默,没想到,他却忽然停住脚步:“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也不算多吧……要不然这样,我们交换问题,你问我一个,我问你一个,怎么样?”
这样应该足够公平了,也能够借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可惜云畔直视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很轻易地接收到对方传递出来的信号——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我对你不感兴趣。
她只得退了一步,“好吧,刚刚那些问题我都可以不问,你只回答我一个就好。”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银杏树金灿灿的树影里,他很高,云畔需要仰起头才能找到他的眼睛。
层层密密的树影将月色与路灯隔绝,光线雾蒙蒙的,那双眼睛却越愈发透亮了,不含任何感情。
云畔有种自己正在被注视的错觉,或许换成审视会更加准确。
就只是这么晃神了几秒钟而已,眼前的人已经掠过她,径直往前走了。
风起,树影婆娑摇曳,几片金色的银杏叶飘飘悠悠地落下,云畔不甘心地高声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
那个背影走得很快,毫无停顿。
眼睁睁看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上,眼睁睁看着附近买花的人一窝蜂围了上去。云畔像个漏气的气球,沮丧地蹲下来,从地上捡了一片扇形的银杏叶,唉声叹气地看。
/
回家的时候,临近午夜时分。
云畔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挑剔,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拆了打包盒,抱着那碗已经凉透的阳春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现在这碗面变得好吃多了。
今晚他的花卖得比昨天还要快,所以他很快就收摊走人了。
和昨天一样,冷冰冰的,不爱理人,走的时候连句“再见”都没有跟她讲。
云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片金灿灿的银杏叶,慢吞吞地伸手举高,放到路灯底下照。
银杏叶被浅浅的橘色光晕包围,温柔又梦幻。
一片叶子离开树之后,寿命还能剩下多久呢?
吃饱之后,她合上盖子,把打包盒丢到小区里面的公共垃圾桶,彻底毁尸灭迹。
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云畔在大门外面把短靴脱了,一路光着脚把鞋提进来,按照出门时的样子在鞋柜里摆好,这才小心翼翼地回了卧室。
第8章 廊桥遗梦
周日傍晚,陪云怀忠一起吃过晚餐之后,陈叔来接她返校。
云怀忠显然有些不舍,他平时工作很忙,经常天南地北地飞,在家的时间不多,与她相处的时间更少。
或许父女之间就是这样,再亲密也隔着距离。
云畔无法对他说心里话,两人独处的时候,通常都是沉默被动的,只需要回答“好的”,“知道了”。而云怀忠也不喜欢被拂逆,最喜欢的就是她乖乖听话的模样。
上车的时候,云怀忠摸了摸她的头,再次叮嘱道:“在学校跟小谢互相照应着点,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爸爸打电话。”
回学校之前,她先绕路去国贸专柜取了给方妙瑜提前买好的生日礼物。
一条价值不菲的刻字羊绒围巾。
云畔本身对奢侈品不算感兴趣,云怀忠给她带的大大小小的礼物也都被束之高阁,但是方妙瑜很喜欢,经常会在手机软件上实时追踪每个品牌的当季新品。
所以她买这个牌子,也算是投其所好。
周末堵车很严重,等云畔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方妙瑜裹着浴巾在吹头发。
盛棠也回来了,坐在书桌前还在争分夺秒地补作业,应该是特意来给方妙瑜过生日的。
“回来啦。”方妙瑜回过头来,弯了弯眼睛,“手里提的什么?我的生日礼物吗?”
云畔点点头,把礼物盒放在她书桌底下:“生日快乐。”
方妙瑜弯腰看了一眼盒子上的logo,心花怒放道,“哇,这个牌子我喜欢很久了,一直都舍不得买。”
说完,又拿起桌面上一瓶刚拆开的香水,“这是小棠送的,也很好闻。”
盛棠从作业中抽出身来,笑着说,“感觉这个味道很适合你。”
方妙瑜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怎么样?写完了吗?”
“写完了,检查一遍就能交。”
她点点头,“不着急,电影十一点开场,我们十点半过去就行。”
既然时间还早,云畔决定先上床补觉。